不过双方还未曾真正谋面,他就已经对这位即将见面的客人有了非同一般的认识。
因为这位完全是毫无征兆的,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彻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5月11日上午九点半左右,刚洗漱完毕的宁卫民正打算给送餐部打电话,早餐就在客房里吃了。
没想到就听见“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连宁卫民在内,坐在客厅里的几人登时一惊,脸色全变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住的这间套房从没带外人来过,谈生意都是在另一间客房进行的。
尤其是此时的房门外还挂着“请勿打扰”的纸牌。
按道理,连负责清扫房间的客房服务员也不该来敲门的。
于是带着凝重的神色,罗广亮去开了房门。
他打开门后第一眼就很意外。
有点没想到门口居然站着个姿态妩媚的姑娘。
不但穿着这个年代略嫌暴露的裙装,脸上化了精致的妆,还戴了耳环。
跟着的第二眼,又多了不小的警惕。
因为姑娘的身后,还戳着两个身穿西服的小伙子,年纪都是二十啷当岁儿。
虽然没有什么不安分的眼神,看着也不像那种“动手能力强”的人。
可这跟港片里“黑道人物”一样的气派和架势挺唬人。
“你们是?”
罗广亮肌肉绷紧,问话同时用手势给屋里的小陶和宁卫民打了暗号,让他们多加小心。
“几位先生,我们老板想跟你们见见面,谈谈生意。”
那姑娘却没抬眼,以非常和善的微笑表达善意。
跟着用双手递上一张像是请柬的东西。
罗广亮并没接,先问,“对不起,你们的老板是?”
“我们老板姓贺……”
罗广亮听了姑娘的话,微微摇头。
“对不起,我们好像不认识你们老板……”
他原以为姑娘回尴尬,哪知姑娘又大方一笑。
“没关系,几位先生只要知道我们老板也是做邮票生意的就好。各位远到来到我们沪海,不就是为了做邮票生意嘛。我们老板派我来请各位,无非想互通有无,交个朋友。”
姑娘说完,恰如其分地瞥了罗广亮一眼,再次大大方方用双手再次把请柬递上。
罗广亮不好再推开了,只能打开瞄上一眼。
“四海皆兄弟,同为邮路人。各位来自京城的朋友请至508房间一会。让贺某一尽地主之谊,必让各位不虚此行。”
这张请柬里的内容是手写的,笔迹峻拔,口气不小。
俗话说“字如其人”,罗广亮看了请柬内容,又看看这几个人的衣装,他此时已不敢擅自做主了。
毕竟他跟着宁卫民久了,也算对西装多少有点了解。
他自己虽然怕拘束,的确不喜欢穿,可对西装质地和版型还是有点了解的。
他见对方无论男女衣着合体,版型出众,绝不是大多数人穿着的那种不上档次的大路货。
于是越看,就越觉得这些人背后的人物有来头。
连给下属都穿这样的衣服,可想而知,他们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
没的说,他也只有转手递过请柬,让宁卫民自己定夺了。
宁卫民看了看请柬,不动声色中,综合目前拥有的信息,迅速把整个事情推理了一遍。
从字里行间看,这个姓贺的,肯定是沪海本地人,也是玩儿邮票的。
再看这几个负责送信的人,他就知道对方实力不小,而且目的明确。
至于对方怎么知道他们情况的,也不能猜出。
不外乎是他这几天在市场接触了不少的散户,人家在市场上有“眼”,就盯上了他们。
又或者是和他做交易的那些人,有些人把消息放给了这位。
关键问题是连在锦江饭店开着皮尔卡顿专卖店的邹国栋目前都不知道他偷摸来沪海了。
而对方这么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能直接派人站在他的住处门外。wWW.ΧìǔΜЬ.CǒΜ
不但没被他的障眼法迷惑,而且还定了同是锦北楼同一楼层的另一行政套房为会面地点。
这就太可怕了。
足以证明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在本地就是神通广大,弄不好这个锦江饭店里就有对方的人呢。
宁卫民走到门口,亲口试探那姑娘。
“我们要不感兴趣呢?你们贺老板怎么说?”
那姑娘还是笑,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强扭的瓜不甜,各位如无意相见,我们当然不好强人所难。我们老板为人不小气,无论见与不见,这几天极为在沪海的开销我们都包了。不过真不愿见面的话,几位恐怕在沪海就做不成生意了。我们老板再额外奉送各位一人一张回城的飞机票,希望几位能尽快离开……”
这话说得虽然很客气,可威胁的意味却是明明白白的。
脾气最暴的小陶忍不了这个,脏字儿直接就蹦出来了。
“操!这沪海是你们老板的,这么霸道?我还就不信这邪了!”
然而那姑娘却只是轻蔑的看他一眼,继续说道。
“这种地方,不好说脏话的。我如实转述,就是怕伤了和气。信与不信,悉听尊便。”
眼瞅着要有点针尖对麦芒了,宁卫民赶紧拉了又被臊着的小陶一把。
不管怎么说,一个男人大堂广众之下和女人斗嘴都不是事。
何况此时又是人在屋檐下,对方到底什么意思还没搞清,气氛不好搞得太僵。
“既然盛情难却,那我们就客随主便了。”
宁卫民不再矫情,给了姑娘答复。
跟着这才嘱咐小陶。
“小陶啊,你留下,好好看家。”
“宁哥,你和三哥还真去啊?这不知底细的……”小陶不禁有点担心。
“没关系。你就安心等着吧。”宁卫民一笑,“没听人家说了吗?这个地方文明,连脏话都不好说的,那明火执仗,强买强卖的事儿就更不会有。何况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人,就是谈不成,也要包咱们这几天的开销,还送机票。这总不会是什么瘪三和混混。”
宁卫民这话还是有点还击力道的,那姑娘的神色登时就有点不自然了。
不过说真的,宁卫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坦白讲,身在异地,他对人身安全的顾虑最大。
怕就怕那种扑上来直接就干的莽夫。
跟不讲理的浑蛋,他的本事全无发挥的余地,不可控性太大了。
就凭有个闪失意外,哪怕他就是想舍财保命,也不能求。
但愿意讲道理的就不一样了,大多数人不外乎是想钱上占便宜。
那么跟聪明人周旋的余地是肯定有的。
所以开始虽然吓了一跳,腿还不争气的哆嗦了两下。
可当对方尽显“海派”作风之后,宁卫民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现在的他更多的还是好奇,而且多少有了点期待。
因为大多数沪海人,都给人以斤斤计较的感觉。
很少有出口就这么大方的沪海人,要是不吹牛,真大方,弄不好还真能谈成笔好生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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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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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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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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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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