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我公带着李遇春的堂弟参将李元善,领着一队家丁赶着十几辆马车前来,马车上装着一箱箱白银,另外还有许多猪羊鸡鸭再加几头牛和许多粮食蔬菜。
李元善他们是来付海盐的赎城费,顺带着送些肉蔬酒菜孝敬一下提督大人的。
协办粮台的通政使虞大复带人接收了这批银子和物资,银子过秤后发现居然还不止一万两。
“多了一千两?”
李元善上前解释,说这些银子是新融铸的,成色不是太好,所以李遇春特意吩咐加了一成的火耗在内。
朱以海让虞大复给李遇春打张收条,“就写今收到李遇春海盐县城赎城费一万两。”
李元善嘴角抽抽,这种收条就算拿了也不敢留啊。
“部堂,李军门说希望以后能够合作愉快,就是以后要更隐秘一些。万一让上面知晓内情,只怕就麻烦了。”
“放心,我们会严格保密的,要泄密也是你们那边的人。毕竟这事要坏了,以后损失最大的可就是我,我还等着收赎城费呢,嗯,还有利息。另外那笔赎人的银子也得给了。”
李元善心中大骂,事败,你们顶多收不到钱,我们可就连性命都不保了。可眼下又不敢得罪这家伙,只能硬忍着。
“李军门希望殿下拿了这笔赎城费后,能够遵守约定,不要再攻打海盐城,否则,以后我们也无法再信任殿下,与你们完成约定了。”
“放心,我朱武一诺千金,收了赎城费便不会再打海盐。当然,你们也记住,我这承诺也仅限不打付了钱的府县城,没付赎城费以前,我仍然有权利随时可以攻打。另外,府县城以外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的兵若是出了城,我仍然有权利随时攻打。”
李元善目瞪口呆,“这,这,之前没有这样的约定吧?既然付了赎城费,自然是城里城外都是受保护的了。”
“本部拥有最终解释权,我说这般就是这般,你们若是不服,那约定做废,咱们真刀真枪再战便是。”
李元善只得闭嘴。
虽刚得了海盐两千兵补充,但那些兵他也瞧过了,比他们之前沿途拉的壮丁没强到哪去,成份混杂,许多市井无赖,流氓地痞的,尤其是缺少训练,衣甲刀枪不全,除了充了个人数外,其实现在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若是拉着去抢掠,倒是还可以,真要跟朱武他们打,是完全没希望的,毕竟之前马腰湖那一仗,打的李遇春他们现在都还全是阴影。
明知这朱武有些耍无赖,可李元善也没办法。
谁叫他们现在这般穷困呢,虽然李遇春也跟严我公讨论过,为什么这朱武要留着他们,当然不可能是为了什么赎城费。严我公的看法是这些人其实也是怕招来杭州博洛大军主力讨伐,所以故意留着他们,这就好比以前的山贼们,虽然下山打劫,但绝不会轻易去打县城,因为这城一打,性质就不一样了。
同样道理,王朝末世时,那些流贼反王们,可以自称将军总管大王,但谁要敢先称皇帝,那绝对会招来朝廷的集火攻击。
朱武虽在马腰湖重创他们,但打他们一千骑,也是挺吃力的,所以实力比他们强是事实,但也绝没强到能对抗杭州的清军主力。
因此朱武要留着他们,以避免引来更强的清军。
大家都是投鼠忌器。
听明白这些,李遇春心里踏实了一点,却也没有半分掀桌子的底气,毕竟他自己小命现在都在朱武手里拽着呢,真撕破脸,博洛会不会来灭掉朱武两说,反正他们肯定马上就会被灭。
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在这约定他们也不全是坏处,起码保存下来了,这刚进了海盐城,立马就又抢到几万两银子,还新添了两千人马。
给朱武一万两赎城费,再送一千两火耗,他们仍然大赚了一笔。
现在李遇春其实更希望维持这个秘密协定,至于背叛大清什么的,见他娘的鬼去吧,他才管不上。
李元善在朱武这边拿了收条,心里踏实了一些。
临走前,朱以海叫住他,郑重的提醒他,“如果你们耍花招,暗里引杭州鞑虏前来,我必然先灭了你们然后再走,你们明白吗?”
“不要玩火!”
李元善无奈点头,“请提督放心,我们一定会谨守约定的。”
送完银子,得到伪提督朱武的再次承诺后,李遇春当天便带着三千人离开了,他自己本部五百,严我公等乡绅的族人家丁等几百人,然后海盐城的两千新兵,最后又拉了几百人,凑了三千人马。
走前把海盐城那些意图叛乱的军官杀了,又把他们的家族也给抄了,抄出几万两银子,给了伪提督朱武一万一千两,然后分了一万两给郑继武,自己留了五万两。
全城派饷征粮,那些商家都遭了殃,管你是不是拥护大清,反正一家都不得少,都要捐。有钱的捐钱,有商货的也要抽。
最后还把城中的马匹骡子都抢光,连毛驴都没放过,然后离开。
郑继武、朱大纲奉命留守海盐,李遇春前脚走,他后脚就悄悄运了两万两银子来密见朱以海。
这两万两银子,是他掳掠抄家时,私留的一万多两,加上上缴后李遇春给的一万两,现在转头就拿了两万两来送给监国。
海盐郊外的军营中。
朱以海大帐里,协办采编所负责情报的陈潜夫做陪,大学士沈宸荃也在,郑朱二将还是头一次拜见监国,对这位神人一般的监国如此年轻,感觉份外惊讶。
“沈卿,你给郑朱二卿草拟一道加封密诏。”
“授郑继武都督佥事、海盐镇总兵官,朱大纲为海盐协守副总兵。海盐镇标和协标两营军官士兵,立册存档,将来补发粮饷和赏赐。”
“赐郑卿银一千两,朱卿银八百两,各授玉带一条。”
“孤让二卿剃发降虏,着实委屈二卿了。”
郑继武道,“只要能够为国出力,些许委屈不算什么,臣等愿奉殿下旨意潜伏敌营。”
“嗯,你们暂时降虏换上绿旗,会有不少好处帮助,等到将来时机合适了,再恢复身份便可。”
“臣等定会牢记使命,就算剃了发穿着鞑子的衣服,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大明之臣。”
“嗯,你们镇守海盐,今后要努力训练士卒,还得让这些士兵成为大明忠诚卫士,能做到吗?”
“臣等一定办到。”
“你们拿来的这两万两银子,孤很感激,不过海盐养这一千兵马也得花销,以后要整顿军纪,不要再扰民了。你二营一千人马,军饷便也按孤之御营亲军,正勇按每日一钱五银,月银四两五,加上长夫和军官的,每营每月饷三千两,这两万两银子,其实也只够你们三个多月的饷,按半饷发,也只够半年的。”
“两万两银子你们都拿回去,另外我再给你们五千两银子带回去。www.xiumb.com
“你别急着拒绝,这银子也不是给你们两个的,一万八千两,算是两营人马三个月的饷,另外七千两呢,则是给将士们的安家银,每人五两。孤希望,你们这营人马,就算现在暂打的是绿旗,可也得慢慢把军纪立起来。”
“至于以后的军饷,海盐也可以设局抽厘,海盐有盐,只要把这厘捐抽好了,足够养这一千兵,甚至还有富余。富余的银子,可以慢慢采办打造军械更新,赏赐士卒。”
朱以海拉着两人吃了顿饭,然后让他们再悄然离开。
“殿下海盐这颗伏棋,埋的很好。”陈潜夫道。
“暂时还没什么大用,不过也许将来有用。”朱以海要收复海盐很容易,但现阶段要守不容易,所以倒不如让他们假降,这样也可以暂时打入清军阵营之中。
“做鞑官领鞑饷,将来还能探知鞑子军情,关键时候,还能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陈潜夫笑道。
“连李遇春都拿不到饷,海盐更别提。”
“殿下真是大方,郑朱二将拉来两万两银子,你一两没收,反倒又搭进去五千两。”
朱以海哈哈大笑,“孤也没亏,不是新得两营将士和一座海盐城吗,有这两万五千两银子,给将士们发了安家银和三月饷,相信海盐营今后不会再发生劫掠甚至是哗变的事了,否则空有营号,难堪一用。”
海盐设立厘金局后,通过对盐粮等商货的抽厘,基本上能够养的起一千人的,说不定还可能向朱以海这边上缴一些富余。
有了真正稳定的收入来源,才能说足饷,足饷才能足兵,有粮饷后才能谈军纪,否则海盐营就算这次整顿肃清了一波,可早晚还会再发生哗变。
“郑继武朱大纲二将,忠心可用。”陈潜夫说。
朱以海则道,“二人能力也还是不错的。”
“杭州那边会相信他们的投降吗?”
“为何不信呢,投降才是正常的,不投降才是例外的吧,尤其是眼下‘祝家庄大捷’后,这海盐叛乱兵将惶恐之下投降很合理啊。”朱以海笑着道,“放心吧,按正常情况,杭州那边九成九会接受投降,并授郑继武为海盐参将,说不定还要加个副将衔的。”
这种才是鞑子们的常规操作。
“咱们下一步去哪,跟着李遇春去嘉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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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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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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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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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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