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县乡设有义仓,按亩捐纳义仓粮,每税亩纳两升,义仓实际上已经变成一种强制交纳的义仓税,不过这些义仓粮入仓后,是官督民管,由地方推举德高望重的士绅组成义仓理事会,管理监督。
义仓粮也专用于免费赈济灾民。
现在朱以海倡议各地再建社仓,又或可以叫保甲仓,社仓为百姓结社自助模式,由朝廷从常平仓借米为仓本,也可以由大户出借,或从官田中拔出一部份官田做为仓本,或以田地出租所得租米为本。
社仓的经营方式有两种,都是官督民管。一种就是贷放式,将社仓粮贷给请米的社民,等粮食丰收时再将米连同息米还仓。贷放收息规则是每石米收二斗息,遇粮食歉收年份,息米减半,遇到大灾荒时,免息。
等到仓本充足,也还可以降低利息。
放贷收息的主要目的,还是使社仓增值,同时更新仓米。除贷放式,社仓也还专用一部份仓米,做平籴,夏收后粮价低时买粮入仓,等冬春粮价高时再放米出仓,可以调节供需,平抑粮价,甚至还能获利增加仓本。
社仓不需要强制捐纳,富人可自愿捐赠,或借粮放贷,通过贷放、平籴的方式,能够增加息米,保证长远。
这属于义仓的补充,一般是以一甲或一保结一个社仓。
按现在制度,十户一牌,十牌一甲,十甲一保,标准一甲是百户,一保则是千户。
以保甲为单位结社建仓,能够提高百姓应对饥荒甚至个人贫困的帮助,就算一石米二斗息,也比高利贷要强的多。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朝廷虽有常平仓,地方也有义仓,但保甲乡民结社,除了可以自助防灾,也可以结社合作。如合作用牛,一起耕种播种,或是联合收割等,以互相帮衬,抢夺农时,又或平时合作修渠灌水,丧葬互助等,都是很有帮助的。
我中国以前便有这种立社互助传统,应当发挥。”
朱以海提出应当发扬光大,最好还是一个村分成若干个社,以十户或是几牌为一社,这样社内人员在耕地、收割、打场、脱粒等这些重要的农事环节里就能更好的合作,互帮互助,抢夺农时。也可以共同使用场地,耕牛,一起修建水渠、道路等,在婚丧嫁娶活动中,也可以互相帮助。
合作社可以适当小一些,十家或二三十家结一社,都是一个村里。而社仓可以大些,由几个小社甚至是一甲或一保立一个社仓。
不过这个合作社跟后来中国的合作社与生产队都没关系,现在这社只是有时候互相帮助,而不是搞集体。
这种合作社,本质上是换工、互助,能够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开支。有事情就互相帮助,也不用出钱。
这是邻里守望,是以地缘为基础,以农耕和村落为背景的乡村人际关系,不仅能帮助百姓农耕,提高效率,甚至还能以此凝聚力量,来对抗乡村里的宗族、士绅的欺压。
尤其是比如此时,大战饥荒之后,很多地方缺牛少马,缺少耕具,水利失修等,就算现在朝廷把一些官田低价变卖给他们,可以分期还款,但百姓缺少牛马耕具等,效率不免低下,这时十户二十户百姓结社互助,把牛马、牛马等集合使用。
就好比孤男和寡女搭伙过日子一样,男的可以干粗活,挑水种田,女的可以煮饭洗衣,是劳力优化。
农闲时,还能一起修水渠,修房子,遇到婚丧嫁娶也一起帮忙,也不需要工钱。
有些大姓宗族,他们有自己的族田、义庄,甚至是族学,族仓等可以帮助救助族人,但普通百姓就没有这种待遇,所以组织大家结祖互助,大有必要。
朝廷虽设保甲,但也只是管理,具体的农业生产、生活等互帮,还是得村民自己。
“常平仓、义仓主要是赈济府县城镇的百姓,乡村还是有所不足,所以咱们建社仓,由常平仓拔仓米,官府划官田做为仓本,以此贷米收息,累积仓本,就能保证长久维持下去,不仅能够储米备荒,也能在平时帮助百姓。”
义仓是按田亩强制缴纳一笔义仓粮,然后也是无偿放赈灾民,平时救济孤寡。
社仓又不同,是有偿的一种借贷,虽然借的只是米,但以后发展下去,也有可能变成信用社,大家集资放贷,既能满足一时不备之需,放贷收息还能赢利赚钱。
当然,这玩意管理起来是个问题。
现阶段只是储米贷米给有困难的社民,倒是符合形势需求的。
“咱们白塔村和白塔盘龙皇庄可以立个社仓,二百户村民可以结十或五个合作社,这社仓的仓本,盘龙庄可以出借一笔粮做为仓本,交由社仓理事会管理,优先对咱们本公社的村民贷放。”
仓本朱以海出,这笔粮一半是借给社仓一半是捐赠。
春放秋收,米在青黄不接的春天发给请米的贫民,到秋收后收回。
济贫困,抑兼并,保安稳是搞社仓的出发点,其实对于大户们来说,乡里安稳,他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也得到保障。
要是遇灾荒饥饿,百姓饿的没办法,这个时候便会吃大户,大家会蜂拥到大户家里要吃的,这种情况根本制止不了,除非实力强劲,有大院或是堡垒,还有护卫刀枪等,这种就是地方土寨坞堡了。
但这种有堡寨的大地主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中小地主是没这个实力的,一旦饥民吃大户,也只能老实的妥协,任由抢掠。
况且,社仓也不要求富户强捐,社仓可以借常平官仓的米出贷,也可以借大户的粮出贷,虽说贷的利不算高,春贷秋收才二分,但保定一方安稳,于他们也大大有利。
站朝廷层面,百姓在急困时能够有这么个渠道救助,就不用变卖田地,甚至典卖妻儿,更不会被逼的铤而走险,既减少动荡,也还能打击豪强地主们趁机放高利贷,甚至是趁机兼并田地。
今年初,朝廷就新开了一家银行,叫常平广惠银行,一听名字就跟北宋王安石他们搞的常平广惠仓有些渊源,这个银行首先是个银行,其次他们有两个特别惠农贷款,叫青苗贷和惠农贷。
百姓要开垦耕田、兴修水渠、买牛买种子等,都可以到这个银行申请贷款,利息很低。是惠农助农的一个好政策,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在常平仓借贷粮食,收成后再还,利息还低。
北宋青苗贷月利二分,据说还要给官吏人情钱,所以可能达到三分左右月利,达到高利贷的红线,固此在北宋时,其实青苗贷也有很多争议,甚至被指害民。
根据规定,分信用等级,最低须贷一贯以上,五等户最多能贷一贯五,一等户最多贷十五贯。
但实际上,出现了抑配情况,就是不管你需不需要,强行贷款给你,实际就是为了收高利。
虽说隋唐时,官方放贷的公廨钱利息高达月息五分甚至八分,也有强制摊派给富人去放贷的做法,但这确实是害民了。
凭白接个贷款背笔利息,坑爹啊。
北宋搞了一千多万贯本钱放贷,一年利息两百多万贯,到熙年六年时,天下六成的农户都被放了青苗贷,总额两千二百多万本,利息四百多万,强行借钱赚利息,所以司马光盯着这点勐烈抨击王安石。
后来甚至出现形势户和官吏勾结,冒领青苗钱,再转拿来放贷给百姓收高利的情况。
本来是个好政策,百姓苦高利贷久矣,青黄不接的时候,被大户豪强趁机高利贷剥削,确实困苦。
朝廷的这个贷,利息仅豪强放贷的一半,利民。
可朝廷最后摊派给不需要的百姓,这就明显加重百姓负担了。
本来青黄不接的时候,勒勒裤腰带勉强能过去,结果突然砸笔贷款,二分的利息,反而过不下去了。
朱以海的这个常平广惠银行,里面的这个青苗贷和广惠贷,都是惠农低息贷款,年息百分之十,月利不到一分,只有八厘三。最关键的是,没有强制摊派这种怪事。
这个利息不高。
朝廷规定是高利贷月利不过三分,所以许多当铺、钱庄放贷,都是直接三分拉满,年利百分之三十六。许多当铺甚至放的还都是短期贷,实际负担更重。
民间不少偷偷放高利贷的,月利五分、八分普遍现象,折合年利百分之六十和百分之九十六,甚至还要搞点九出十三归这种玩意,还有搞短贷,然后几个月一转票,利滚利的。
一般放贷,京城普遍三分月利,地方两分五。
所以朝廷搞青苗贷、广惠贷这助农贷才月利一分,那是放多少亏多少,朝廷对放贷可是审核非常严格的,必须得防止有非农民套用国家低息助农贷款,甚至套出来再去转放贷牟利。
哪还会强迫摊派。
甚至这个贷既有身份限制,也一样有数额限制的,贷不了太多,也就是救救急。
晚上。
朱以海与两个皇子同睡一榻。
“父皇为何这么关注这些小事,鞑子正要集结关中湖北人马,要在南阳跟我们大战,父皇不是更应当关注这些吗?”
朱以海笑笑,“你们知道何为三农吗?农村农民农业,是为三农也。你们又知道何为战争?”
他自己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面对着两个年轻的儿子不解的眼神,他缓缓道,“战争其实是政治冲突最极端的表现方式,或者说是结果。
我们要搞清主次,是先有政治冲突,当其它途径没法解决这种冲突时,最后爆发战争,所以战争只是政治的一种延续。
他是表象,而不是本质。
何为本质?本质便是本固邦宁,而民为邦本。对朝廷,对这天下来说,农民都是最薄弱的一环,也是最根本的一环,如果不能处理好三农问题,不能让农民乐业,那就算我们现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击败了鞑子,恢复了两京十三省,但根本不稳,早晚还是要出问题。
也许下一次会再出个张自成,李献忠,又或到时西域的卫拉特的和硕特汗国又或准噶尔趁机打入中原来。
所以对父皇来说,如今的鞑子虽然还占着北京,但实际上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了。我们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早晚能把他们赶出关去,甚至追出关犁庭扫穴。
南阳之战,父皇也并不担忧。
对父皇来说,我们现在已经理顺了军队,恢复了他们的士气,也给他们提供了丰厚的军饷、精良的装备,甚至让他们重新恢复了自信,在战场上我们已经不用太多担忧。
反而是战场之外,才是我们现在要真正面对的困难。
你们这次跟我从登州一路东巡,经过登来青济泰兖,路过这么多府县,也应当看到了不少地方实情。
虽然比几年我初次北伐时好太多了,但百姓们依然生活很困苦。你看今天那位村民,一碗稀粥里撒了点盐,再来点蒸土豆和玉米,他们就非常满足了。
可是他们毫无积蓄,甚至还欠着买地的钱,他们连头牛都没有,用人背犁耕地,他们住的房子也非常简陋,也许一场大雨就会四处漏水。
如果来一场水旱蝗灾,他们可能就得去逃荒,没有半点抵抗承受能力。
我们这一路过来,看着百姓好像还不错,但太脆弱了。
而且就算朝廷在想尽办法给百姓变价卖地给他们,甚至迁走了许多无地的百姓,到其它地方去分田授地,但我们仍要看到,土地仍然大部份集中在少数的地主手里面,佃农、无业的百姓,仍然占据了太多。琇書蛧
其实一个王朝是否兴盛强大,不是看一年税赋多少,也不是看带甲多少万,更不是疆域有多大。
最重要的是要看百姓的负担有多少,尤其是最底层的百姓,看他们是否温饱。假如这些最底层的百姓,这些占据着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他们朝不保夕,他们开始逃亡,那么这个王朝,不管外面看着多强大,其实也已经是处于崩溃前兆了。
任何一点意外,比如一场大旱,或是一场大蝗灾引发的饥荒,又或是异族的一次入侵,都可能让他迅速崩溃灭亡。”
秦王朱弘甲听的似懂非懂,“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呢?”
“很难,”朱以海叹声气,“不过难也得做,所能做的也就是降低地丁银这样的农业税,想办法增强百姓防灾避险的能力,尽量让百姓能够有些地成为自耕农或半自耕农,还有便是给百姓提供更多的赚钱机会,增加他们的收益,让他们的仓里能够多留些余粮,甚至是鼓励百姓移民去那些地广人少的边地,给他们授分许多属于他们自己的地,
农民就是王朝这艘大船的压舱石。
魏征谏唐太宗时,曾引用荀子·哀公里的话,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朕听说你们现在读书很用功,但要记住,书要读,更要用心领悟,否则读的再多,也没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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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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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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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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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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