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皇帝出奉天,移驾济南。

  大张旗鼓,毫不掩饰,一路公开喊出进军北京的口号。

  御卫第一镇驻济南,第二镇驻德州,第三镇驻徐州,第四镇驻大名,第五镇驻开封,第六镇驻洛阳。

  六支整编的新镇御营,由东向西推进。

  郑遵谦、刘光世、刘穆、刘世勋四镇则在江北整编为第七、第八镇,围颍州。新编第十八镇的河南行营,则也从归德汝宁一带南下至颍水、汝水一线。

  而整编为省营第一镇的土国宝直隶镇,省营第二镇的马国柱山西第二镇,省营第三镇山东李化鲸镇,省营第四镇河南许定国镇,加上团练第一镇梁敏镇,第二镇丁启光镇,第三镇丁维岳镇,第四镇郑隆芳镇第五镇李际遇等,皆兵马齐渡黄河,聚集到真定府一带。

  马国柱还出兵连取井陉的固关、娘子关,兵进山西,被皇帝特旨加封为山西总督。

  太行一带于是省营、团练号称九镇齐聚,十万人马。

  兵慑太原,威胁北京。

  ······

  黄淮总督兼河南巡抚陈潜夫赶到颍州城外,立起总督旗号,前来督战。

  江北巡抚钱肃乐也是早早赶来。

  此时颍州已新从江北划入河南,交换一个光州府,可此战重要,皇帝特组建了中原行营,河南江北甚至湖北三省都划入其中,抽调了御营第七第八和第十八镇主攻,地方团练等全力配合。

  颍州之战的总指挥权,皇帝交给了第七镇的提督郑遵谦,对这位义兴郡公信赖有加,授行营都督,第八镇提督刘穆和第十八镇提督朱忠义,各加行营副都督衔。

  黄淮总督陈潜夫,江北巡抚钱肃乐协助作战,兼理粮饷。

  没有让陈潜夫做为战区主帅,也是皇帝打破明代旧传统,不再用文臣统兵,陈潜夫主要负责统筹粮饷,顶多再监督军事,却没有战役指挥权。

  此战也没有太监来监军。

  颍州城外,围困近两年,壕沟重重。

  行辕门外,如枪如林,官兵无数。

  两杆大旗在辕门立着,一面绣着中原行营,一面绣着三镇都督。

  几声炮响,辕门大开。

  文官武将陆续进入,分文武两面排坐。

  郑遵谦与陈潜夫等互相见礼,然后各自落座。

  陈潜夫虽为两省总督,但在军营中,郑遵谦却是主帅,所以他落座主位,陈潜夫则坐到了文官上首。

  刘穆朱忠义刘世光刘世郧几员大将也领着一群武将坐在对面。

  郑遵谦的身后还立着一排人,一名中军游击捧着把尚方宝剑,另一名中军捧着他的都督帅印,还有一名军官捧着征虏左将军印。

  三位捧剑印的中军游击后面,是八名旗牌官,各捧一副王命旗牌。明末时,王命旗牌泛滥,从经略督师,到总督巡抚,甚至兵备道分守都有旗牌,总兵参将,直到济南守备也有。

  到如今,皇帝也是对旗牌制订予以整顿,王命旗牌最高为八副,文官里只有总督、巡抚、巡按、分巡、监军御史可有,武将里则是都督、提督、总兵方得授。

  总督、都督都是八副,巡抚、提督是六副,巡按四副,分巡、总兵两副,监军御史一副。

  王命旗牌其实就是军事权,以前督抚是要加兵部尚书或侍郎衔的,才有节制军事的权力,不过如今朱以海直接给督抚分巡甚至巡按的职责里,明确了有监军,甚至紧急时候调动省营的军事权,所以统一不再加兼衔。

  不兼兵部衔,但军事职权还在,重要的体现方式就是这王命旗牌。

  旗牌请用时,叫恭请王命,故称王命旗牌,每副旗牌都有不同的编号,甚至盖有印章的。

  这种旗牌,本身就是以前虎符的演变转化。

  旗牌的最大作用,就是提督军务,军前得便宜斩杀。

  临阵督军,必赖旗牌。

  尤其是文官,不论是总督陈潜夫还是巡抚钱肃乐,又或战区的各分巡,甚至两省的巡按们,没有旗牌,在军中就没有半点军权。

  郑遵谦一上来,三位中军捧着尚方剑、都督印、征虏左将军印,这就是他行营统帅的权威所在。

  而再来八副旗牌,更是提醒所有人,他这都督不光有剑印,也还有旗牌,凭这八面旗牌,军中没有旗牌的,他都可以先斩后奏。

  “诸位,坐!”

  郑遵谦往那一座,身后剑印旗牌环练,威严自生。

  他人高马大,虽然也不过三十来岁,可打小任侠豪气,自以义社起兵立义兴军以来,也是军功赫赫。

  一身铁甲,外面斜披一件飞鱼袍,红脸长髯卧蚕眉,倒好似关羽复生,岳飞再现。

  郑遵谦没急着开口,而是坐了好一会,才又起身,带大家向济南方向行礼,然后才拿出一份皇帝诏令,向大家宣读。

  宣读完。

  “本都督受圣人赏识信任,委以重任,统领中原行营,势必破城灭贼,不敢辜负君恩。诸公或世受国恩,或为今上所识拔于草莽,均应同心戮力,以报陛下。”Χiυmъ.cοΜ

  “本都督统兵,最重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陛下厚饷供军,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颍州围了快两年了,陛下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不愿意拿人命去填壕,宁愿多花时间和钱粮,但咱们是军人,该拼命的时候便不能怕死,否则对不起这粮饷,更对不起圣皇。”

  “围两年了,城里的勒克德浑虽然顽强,但早有线报,鞑子也早断粮了,他们被我们围的水泄不通,早就没了援助。粮没了,吃马,马没了吃老鼠鸟雀,最后草根村皮都吃光了,他们吃人。

  可他们就是不降,如今颍州犹如一座鬼城,听不到半点声音,那是因为他们把除了满城里的鞑子外,其余人都几乎吃光了。”

  郑遵谦的训话也很简单直接。

  “鞑子派了辅政王尼堪南下关中,去请吴三桂孟桥芳等,准备再拼一次,集结陕西湖北的兵先救南阳,再来颍州,我们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三天,我只给大家三天时间,如今诸军齐聚,是时候拿下颍州了。”

  “御营的还有几镇人马正往这边来,赶往徐州、开封、洛阳,总不能他们从山东远道而来,咱们连个颍州两年都还拿不下吧?

  还得等他们来帮忙,甚至是让吴三桂他们来颍州?

  那咱们的脸面呢?”

  “战斗的任务部署,已经定下了,各镇各协标,都接到任务,按任务完成就是,谁要是玩忽军令,作战不力,本都督有剑印旗牌在,所有总兵以下,皆可先斩后奏,总兵以上也要严劾治罪,绝不宽贷。”

  “打仗是我们武人的职责,但粮饷后勤这块,军中虽有专人负责,但也需要地方上的协助配合,还请陈总督和钱巡抚等全力协助支持!”

  陈潜夫站起身来,也拱手回了一礼。

  “这个请郑都督放心,颍州围了两年,我与钱公虽刚上任,但先前的巡抚等也做的很好,这颍州城外就有城堡军仓,我也刚巡察过,粮草充足,军械也完备,至于饷银、赏钱这些,郑都督也不用担心。”

  陈潜夫对于行营大权在郑遵谦手里,并没什么不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行营本就不在督抚的管辖内,而江北河南的省营现在要么被整编进新编御营,要么就和团练跑到河北去了。

  他们麾下并没有能直接统领的军队,只有些二线的团练民勇。

  颍州其实已经是熟透的瓜,现在就是来摘瓜的,郑遵谦特意等大家都到齐才一起动手,也是有意分功大家,他白捡个功劳,当然也还得念陈潜夫的人情。

  会议结束,各自回营。

  郑遵谦特留了刘穆和朱忠义,又对作战计划聊了会,做为主力的三镇人马,都是已经完成整编的新编御营,一镇一万五千人马,各有一个炮标,营属火炮也得到增强,可以说是兵强马壮。

  就算是新合并整编的,真正满编战斗力还得些时间磨合等,但此时三镇已经是原先六镇的战斗力都不止。

  “这仗可是无比富裕,四万五千御营精锐,光重炮营就三个,十二磅炮就有八十一门,加上此前陛下直接在这里设了一个铸炮厂,还调来了炮兵学院的兵,在这里直接铸二十四磅攻城炮,这仗那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的事,咱别说三天拿下,就是打的稍有不好看,伤亡稍多些,都是严重的失职。”

  郑遵谦的新编第七镇,负责南面主攻,刘穆的第八镇负责东、北两面合围佯攻,支援策应。

  朱忠义的新编第十八镇,则负责在西郊伏击拦截。

  围三阙一。

  重炮集中到南面。

  郑遵谦他们早就在南城这边挖好了地道,甚至壕沟挖到南城前,还建起了不少炮台,架上了许多攻城炮,只要总攻令一下,就可以地道爆破加上炮台猛轰,把南城轰开。

  所以这边是主攻。

  另两个方向也挖了下地下坑道,但不多,那边主要打掩护牵制。

  郑遵谦还是比较希望留下西面缺口,到时勒克德浑能够弃城出逃,那样就避免在城里打巷战,那种巷战会增加许多伤亡,可如果出城,一支溃逃之兵,沿途伏击就好打的多,也伤亡小的多。

  “请都督放心,我们第十八镇虽是团练整编而来,但我们保证完成拦截伏击任务,绝不让一个出城的鞑子能够逃走!”

  朱忠义向郑遵谦拍着胸脯表示。

  “这个我绝对相信,陛下五大义子,那可都是虎贲之将。你们第十八镇的重炮营给我打城,其余炮留着。

  放心,我不白用你的炮,我和刘提督两镇的那两个骑标,一共六个骑营都借给你拦截伏击。”

  一个重炮营,换六个骑兵营,这买卖当然划算,朱忠义痛快的应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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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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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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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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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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