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沉住气!”
大营里,神策镇炮营营官阿道夫用宁波腔高喊着,前面开炮的都是各营属的虎蹲、佛朗机这些小炮。
神策军做为最精锐的御营近卫军,十个战营里,还有一个骑营一个炮营。
炮营放弃了笨重的攻城炮,而是装备皇帝钦定的野战炮,经过澳门卜加劳炮厂和舟山炮厂的合作改良,通过提高炸药的质量,而减少炮管壁的厚度,以铜铸造,缩短炮管长度,减轻炮的重量。
采用三磅炮弹,命名为野战炮,军中也俗称营炮。
这种经过反复试验改良后的炮长三尺六,连同炮架仅二百八十公斤(约四百七明斤),甚至还采用整装式炮弹,从而简化装弹程序,提高发射效率。
经过近两年的时间,现在御营主力各镇,基本上都拥有一个直属炮营,炮营下辖六哨,其中四个野炮哨,一个工兵哨,一个爆破哨。
四个野炮哨,各拥有两门三磅野炮,全营拥有八门三磅炮。
一门三磅炮其实仅需两个炮手就足够了,但明军炮营每哨依然拥有十二名士兵,两名炮手外,其余还配有一名马夫,剩下的士兵则是火铳手,也同样可以随时顶替为炮手。
使用预装炮弹后,这些炮射速惊人,虽然比不过拥有三个子炮,前三炮能够在半分钟内打完的佛朗机,但也比鸟铳打的快。
鸟枪三分钟打六发,这些三磅炮却能三分钟打八发。
虽然三磅炮比不上神机镇真正的野战炮,神机镇是专业炮兵部队,拥有攻城炮、野战炮,其中野战炮有二十四磅、十八磅和十二磅三种,攻城炮还口径火力更大。
不过重炮机动运输不易,所以神机镇并没能参加这次作战。
阿道夫留着两撇八字长须,修的很有型。
他的名字据说源于古德语,意为高贵的狼。不过阿道夫在欧洲时只是个破落户,靠当佣兵维持生活,后来在三十年战争里打的受不了,接受葡萄牙人招募,乘船到了东方马六甲,在那里当佣兵守城堡,结果几年前荷兰人进攻。
经过长期的围城做战,最终粮绝的他们不得不投降,好在因为是投降,他们倒是得以安全离开。
离开马六甲后他先回了果阿,然后又随船来到东方澳门,在那里继续当佣兵。
因为薪水不高,日子也没什么好转,不过比在欧洲打烂仗还是要强的多,毕竟澳门很繁华富裕,后来接受大明雇佣,也是因为他们出的薪水更高。
转眼就在明军服役三年了。
这个也搞不清楚自己祖上到底是德国人还是荷兰人还是瑞典人的家伙,这三年过的很满意,他已经能说口挺地道的浙江宁波话,还会些广东话、南京话,现在还会些山东话。
身着大明的军服,其实也挺像回事。
因为是个专业的炮兵,战斗经验也丰富,所以在御营里倒也用武之地,甚至还立了不少功劳,一路升迁,如今也成了神策镇的炮营营官,甚至早在两年前,他就申请入了大明籍,还在宁波娶妻生子。
营官一个月五十两饷银,还有其它亲兵名粮、公使银等,他甚至还有五品的武阶,可以说现在的这生活,那是几年前还到处漂泊做佣兵讨生活时不敢想象的。
虽是个外番洋夷,但阿道夫可不把自己当外人,当大明人好啊,大明的官更好,欧洲虽是故土,但他可没什么故国观念,那打成屎一样的鬼地方,他永远不想回去。
他甚至给自己取了汉名,赵阿道。百家姓赵排第一,其实他想姓朱,皇帝的姓,后来才知道不能随便改国姓,除非天子赐国姓。
炮营的八门三磅炮,赵阿道了如指掌,跟自己的婆娘一样熟悉。
现在这八门炮就隐藏在营中帐篷里,炮手们也早准备好了葡萄弹。
“稳住!”
阿道夫不断大叫。
三磅炮的射程能达到一千米,但使用霰弹有效杀伤也就二百米左右,所以最好是放近了打。
这次战斗机会可是很难得,他打算好好的露一手,立上一个大功。
他听说皇帝陛下要加强炮兵部队,以后三磅炮是要装备到营一级的,每个营装备一个炮哨,拥有两门三磅炮,加强火力。
而镇直属炮营,到时会装备十二磅炮,这才是真正的野战炮。
各国的炮都有自己的体系,有不同的标准,但也都比较混乱,但大体此时的火炮就那么几类,一种是远距离轰击敌人的,一般称为长炮、猎隼炮。
另一种是用来摧毁敌人要塞、壁垒和敌军炮位的攻城炮,这种炮一般也叫加农炮,还有细分半加农、四分之一加农等。
再一种就是发射石弹的炮,比如臼炮、射石炮等,特点就是粗、短。
长炮是厚管壁,射程最长,炮身往往能达到口径三四十倍。含金属量高,重量大,炸膛风险小。
第二类的加农炮比长炮,炮管壁要薄,炮身较短,有更大的口径,能发射更大的炮弹,但射程较短,初速也低,炮身长度一般为十五到二十八倍径,普遍十八倍径。
半加农倍径是二十四,四分之一加农则长达二十八倍径。
明军现在确立的十二磅主力野炮,其实就是二十八倍径的四分之一加农,与长炮其实比较类似,所以也可以称为半长炮。
明清两军的红夷炮,其实可以说是长炮类的,毕竟本身就是从西方战舰上打捞上来的舰载长炮。
阿道夫非常清楚这些十二磅野战炮的威力,既兼有超远射程,也口径大炮弹重火力猛,甚至重量上也比较适中,能够马车拉着方便机动野战。
相比起现在的三磅小炮,他可是非常想拥有几门二十磅野炮,到时他们可就不是打辅助了,战场上能让步兵给他们打辅助,成为战场主角,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都能发挥大用。
不过虽然现在朝廷确立了全新的火炮体系,但装备得一步步来,除了神机镇是炮兵部队优先装备,其余各镇,就算都是御营主力,也得排队来。
谁先装备谁后装备新火炮,就看各镇的战线功劳了。
大营外围。
各营的营属小炮们冷却完毕后,再次发威,一发发霰弹倾泄而出。火枪手们也在连续不绝的排铳射击。
战场上硝烟弥漫。
鞑子伤亡很重,他们过河后,陷马坑、铁蒺藜、鹿角、壕沟、营栅,又重重阻拦迟缓他们的速度,让营中火器的杀伤力大增。
当他们散开冲近,开始跃过壕沟,砍倒栅栏,冲进营中,火铳手们并没有害怕的逃散,然后守在一段段拒马墙后,端着火枪开火。
他们依托工事,仍坚守着战前部署。
一哨八队人马,四队火铳手,每队十二人,四队组成一个火枪阵,然后两个抬枪队和两个小炮队,部署在他们的两侧。
一营有四哨。
四哨并列。
在营后,还有一营。
营的两面,也还各有营。
基本部署就是纵深比较薄,但毕竟不是野外遭遇战斗,这是守营作战,所有可以依托营栅、壕沟,火铳手们虽然没有长枪手的保护,但他们面前都有拒马枪。
另外他们的火枪也都配有套在铳管上的刺刀,自己本身也是长枪手。
火铳手们采用的是四段射击方式,一哨四队,每次一队齐射,射完第二队接上,就这样循环不断。
虽然这样等于火力减弱,但却拥有持续性的压制效果,不会有火力中断。
镇直属的骑兵营、炮兵营反而都部署在营中央,尤其是炮兵还藏在帐篷里,就是为了引诱清军彻底深入。
做为皇帝朱以海军队改革的排头兵,神策镇经过几轮改革后,现在已经没有了长枪兵弓刀兵这些冷兵器的部队,战兵都装备火铳火炮,只有辅营,才是长枪、刀盾。
此时只有辅营的辅兵们,拿着长枪,反而部署在第二道营栅后面,他们处于两个战营之间。
战斗很激烈。
但明军从一开始的部署上,就没有打算上来就用全力。
这是个陷阱,就是要诱清军入营的,根本不怕他们冲进营中。
神策军两千战兵,加上三千余辅兵,以营为单位,一团团一堆堆的部署着,也不怕他们冲进来。
这本就不是个线性防御。
鞑子冲入营中,面对的攻击会更强。
清军顶着惨重的伤亡拼命冲杀,他们此时仍然还不失彪悍勇猛,是一支敢战之兵。
他们在马上冲锋,有的还使用三眼铳,有的用鸟枪,更多的用弓箭,当他们靠近后,明军也伤亡大增。
第一道营栅被冲开了好几个缺口,满骑兴奋的大吼,如潮水般挤进来。
一支标枪呼啸飞来。
赵小楼旁边的张铁柱惨叫一声倒地,标枪插在了他的肩头,又一箭飞来,刘队副被射中腹部倒地。
队长李宝泉大吼,“不许后退,稳住,听令放铳。”
十二人倒下两个,再放铳时,明显有人因慌乱而没跟上一起放铳,队长怒骂那两人,让大家继续准备。
赵小楼不由自主的往队友旁边靠了靠,并往拒马后凑了凑,一边装填,一边还不由的观望左右。
鞑子骑兵如决堤洪水般自缺口冲入。xiumb.com
这时炮队依次又开火。
霰弹喷薄而出,极近的距离,让密集的鞑子被成片扫倒。
而抬枪队也盯着那些冲在前面的鞑骑瞄准了打,又打落不少骑。
马蹄声如打鼓,越来越急促。
又一轮排铳放完,那边传来了新的号声。
刘队副流着血站起来大吼,“举枪,拼刺刀啦!”
虏骑已经冲到他们近前,虽有拒马挡在前面,但虏骑还是从两侧冲过来,挥刀便砍,举弓便射,还有扔标枪的。
来不及再装填,队副让大家端着插着刺刀的火枪,当做长枪使用,近距离防守反击。
一名骑兵冲过,一刀把一名火铳手砍倒,赵小楼和刘队副举刺刀捅去,那骑兵躲避不及,被从马上捅落,摔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刘队副大吼着扑上去补了一刀。
赵小楼也赶紧跟上一刺刀捅在他胸口。
这时又一名骑兵冲到,一枪插在了刘队副的背上,然后纵马冲远。
赵小楼惊慌的拉起不动了的刘队副回到拒马后。
“刘头。”
刘头没有反应。
这时又有几骑冲近,一人挥着刀就向他狰狞的劈来,赵小楼眼看不保,突然砰的一声,一片火炮霰弹扫过,那狰狞的骑兵便被打成筛子,连马都悲鸣着翻倒在地,直接撞到了尖利的拒马上,
拒马压毁一半。
马更是被扎的血肉模糊。
赵小楼被溅了一身血,他还在发愣,队长李宝泉一把将他拉回去,冲他耳边大吼,“找死呢,打起精神来,赶紧装填弹药,准备射击!”
他终于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检查了下自己的火绳,好在还没灭,于是赶紧提起火铳迅速检查了一下,然后赶紧装填。
许多虏骑冲入营中,到处都是铳声、炮声,放眼望去,已经分不清彼此,没了界线,全乱战在了一起。
虏骑甚至冲入了第二道栅后,提着长枪的辅兵们,聚集成枪阵,也开始对着鞑子骑兵猛刺。
他们后面的战营火铳手也抓紧开火。
硝烟四起,到处弥漫。
赵道夫满脸胀红,他扭头望向营中央的那个望楼。
三面红旗升起。
炮营出击的号令也立即传来。
“开炮开炮开炮!”
阿道夫此时犹如一只嗜血的野狼,放开嗓子大吼。
部署在营中帐篷里的一门门三磅野炮,也终于有了用武之机。
炮手们迅速扯开帐篷。
炮手们直接点燃引线。
早就预装填好的葡萄弹,随着一声声巨响,顿时猛的喷出,一喷一大片。
深入营中的虏骑,只管着往里冲,甚至都还没来的及顾这些营帐,谁知道这里居然还有埋伏,还是这等埋伏。
他们不明白,明军为什么把这些炮藏在里面,为什么不部署在外面,刚才打半天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没有人回答他们这些。
回答他们的只有八门三磅炮的连续发射,三分钟内打出八发葡萄弹。
八八六十四炮。
火炮前,直接就被清空了,残肢断臂无数,血染红大地。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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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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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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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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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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