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大地上,日月旗高举,明军多路齐进,包围了徐、兖、东昌、济宁、济南几城。
这次战斗,御营本部五军,除前军驻于辽东辽西的四镇外,其余四军加上京营中的两镇,基本上都调动了起来。
连皇帝也悄无声息的抵达了淄川这座铁城。
皇帝让京营奉天镇留守东京,他率金吾、羽林、千牛进驻淄川,在其北面还有勇卫镇,南面有忠肃镇。
朱以海进入淄川后,御营三镇便迅速的封锁了四面。
皇帝倒是挺从容的,这场秋季攻势,是绍天朝酝酿两年的一次战略反攻,不过准备了这么久,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前期推进也非常漂亮,鞑子山东守军基本上不敢应战,一退再退,明显是一副要据守坚城顽抗到底的攻防围城战了。
朱以海还召见了本地的士绅、百姓,以及工商代表等,特意参观了般阳书院。淄川城之前在复兴报的头条报道下,一下子全国有名,京报等各大报纸随后跟进,倒是把这里宣扬成了义乡善地。
不过亲自转了一圈后,发现这里确实还是搞的很不错,地方安宁,一片祥和,工商都还挺有活力。
说四民乐业不为过。
就算大军过境、进驻,也没有扰乱地方秩序和破坏百姓生活,尤其是物价比较平稳,供应也挺充足。
般阳书院里还有一千多号学生。
城里十字大街很热闹,官道、码头上商人往来不断,官仓里有刚收进来的田赋本色,银库里有征收来的丁银折色。
县乡的粮站里,是统购上来的粮食。
各乡还都新建了义仓,顾咸受虽是东林党,还喜欢搞党争,但务实能力也还有,或者说跟他一起从奉天来的这个县衙团队还不错。朱以海在年初下令废除了官吏们自己招募任用师爷幕僚的这么一个传统。
而是在各级衙门,设立了新的吏职,以取代这些师爷,由私人幕僚,转为国家公吏。
顾咸受这县令,就没带刑名、钱谷、书启等师爷来,因为朝廷给他派了几个公吏任科长,分别负责刑名、钱谷等这几块,属于从九品,由私人幕僚转为公职。
本来明代以来,师爷这一群体,就是吏治腐败的一个重要端源,劣多佳少,以权谋私,作威作福。
民间说衙门有三老,老吏、老幕、老胥,老是老贪、老猾、老奸,与贪官沆瀣一气。
一个官员请数个师爷,是笔巨大负担,师爷只是官员私人幕僚,朝廷约束不到他们,可他们却能代行官员权力,胡乱非为。
说白了,明朝的这些师爷,就类似于大明皇帝的太监奴才,太监有哪些问题,师爷们也有哪些问题。
师爷直接就是代表官员的,所以在一个县衙里,县太爷的师爷,那没人管的了。
现在新政,取消师爷,由朝廷在各衙设立刑名、钱谷等几个总案,各派人出任科长,朝廷发俸的正式公吏,既受国法纪律约束,同时也还要受到政绩考成监督。
另一方面,朱以海也在推动司法分开,在省里设立了司法厅长,下面设立地方局,讼事审理由法院专使其职,同时,也在京城,设立司法学堂,建速成班、养成所等来招收、培养新型的司法人才。
甚至也建立会计等专业学校,培养这些专门的财会公吏,以充实地方的税务局、审计局等。
顾咸受来淄川上任时,是整个班子配好来的,除了知县、县丞、主簿,教谕典吏等都配齐了。
按惯例,顾咸受是主官,县丞和主簿是佐贰官,他们分管粮食水利河防等,也都还有自己的衙门,是分衙办公的。
县丞八品、主簿九品。
教谕八品,是学官,专管教育、县学。
县里还有一些杂职,有巡检司巡检、驿站驿丞,仓的仓大使,河泊所的副使、批验所的副使等不入流杂职。
杂职各有专掌,但都要受正官的领导。
还有些杂职连俸禄都没有,如医官、阴阳学、僧正司会、道正司会等,他们名列官籍,属于专门的技术人员,需要靠自己的业务专长谋生。
县衙里具体办事的是典吏,下设六房,实际上是不止六房的,还有承发房和架阁库甚至还在六房前面。
典吏地位不高,但在衙门职权很大。
县衙里的差役群体很大,大的县有上千甚至几千人,分成两大部份,一部份就是三班了,壮班、皂班、快班。一部份就是服役知县的,能细分到七个部门,收发、跟班、执账、前稿、侯稿、班管、值堂。
另外,还有库子、仓老、斗级、门子、禁子、厨子馆夫等等。
一个县衙虽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各种官吏胥役数量惊人,他们的工资和开销,其实就是古代地方最大的财政支出。
地方征收田赋地丁起运后,留存往往不够开支,便只能各种附加摊派。
顾咸受上任来,把有品级的几个官员都一起带来的,连没品级有俸银的杂职都带来了,就那几个专业的没薪水的医官、僧官之类的没带来。
而典吏、六房书吏、刑名、钱谷总案科长,也都带来了。
可以说,整个淄川县衙,基本上彻底更换,连三班班头、六房书办等都重新考核,换掉了不少人。
顾咸受能在淄川这么短时间干出惊人成绩,其实除了外部环境大好外,也是要归功他这个新班子的。
一般县令初来乍到,很多本身没经验,又还得面对地方上这些奸滑的胥吏,所以往往被他们蒙骗,胥吏和地方豪强勾结,县令也只是摆设。
他们对业务又不熟,往往又只能依靠师爷,有些官员还得被师爷蒙一道。
所以上任后,可能没个一年半载的,可能连县里的底细都摸不清楚。
但现在他是整个班子来上任的,又有御营撑腰,加之谢迁帮他杀人灭族立威,顾咸受干什么都是非常轻松,整个县里的底细早一清二楚,加之士绅们清缴积欠、官吏们补上亏空,让手中有粮有钱,干什么都不愁。
朱以海巡视淄川城,城墙修整过,护城河疏浚过,甚至街上的树都修剪过,城里还新增了不少公厕。
保甲编练也落实的很到位,十户一甲,十甲一牌,牌子上各种户籍信息都登记的很清楚,县里的三班也很整齐很精神。
这种战乱之时,淄川城里城外,都没看到一个乞丐流民,没有流民窝棚,都被安置、分流了。
城外也没有荒芜的田地,破败的村庄,一切井然有序,勃勃生机。
甚至山里的矿场还增加了,作坊生意更兴隆了,很难想象这里在不久前还是实际边境,甚至是清控区。
本地士绅豪强地主大贾,面对皇帝召见,都是诚惶诚恐,结果皇帝对他们挺热情,还公开称赞了他们的义举,又当场考较了一些士绅和其子弟的才学,对好几人大为赞赏。
小自耕农张二牛还被做为农民代表受到皇帝接见,他与一百多个农民、佃户、商贩、工匠、伙计等一起拜见天子,皇帝给他们赐茶、点心,跟他们聊了一上午,问了许多问题。
张二牛一把年纪,既激动又紧张,但面对皇帝的点名提问时,虽然说话都结巴,但还是把能想到的都一股脑的说了,皇帝甚至还拿笔做记录,一一给他回复。
张二牛提出的问题,其实是所有农民们都关注的,就是现在的这个亩税二斗,然后每亩再摊丁二升,再加二升二合火耗,是永制吗?
真的添丁而永不加赋吗?
真的不再有摊派、加征这些吗?
“没错,人丁滋生,但也永不加赋,我朱以海颁下定制,田赋、丁银、火耗都永远都是这个数字,也不会再有额外的丁役、丁银,附加、征派这些。”
张二牛面色通红,跟当年娶亲时那般激动,“可如果县里要办事钱不够呢,比如说修河、修路,或是县里差役工食银不够,公使钱不够,县里驿站接待费用不够,养马银不够,也不再加征摊派吗?”
“朕可以告诉张老汉,定制就是定制,以后农民的负担就是这些,永不再加。如果朝廷开支不够,或地方开支不够,不管是要修什么工程,还是公使银不够,也不会再向农民加派。”xǐυmь.℃òm
“那不够怎么办?”张二牛问出大家心声,朝廷没钱,官府没钱,不像百姓加征向谁加征?
朱以海笑着告诉大家,农民收入有限,如今的亩征二斗四升二合,虽然说是经过折算税亩,把上中下各等田,把各种大小亩,全统一折算成标准税亩来征收,不会出现好地坏地都一个税率,好田亩收三石收二斗四升二,差田亩收八斗,也收二斗四升二的情况。
现在这个税率,正常收成下,大约就是十税一,甚至是十二三税一之间。这个税率在朱以海看来,其实已经不低了。
明初太祖定制,对农民普遍是三十税一,一亩也就几升粮,但对比现在,以前那个三十税一,其实只是部分负担,大头是役,另外各种加征也多,所以到崇祯朝,许多农民实际负担已经要达到四五成,一遇灾荒等活不下去,尤其是还得承担连带税赋,别人逃荒了,你得替他补上。
现在朱以海说不管什么情况,农民一亩地只征二斗四升二,还是税亩。
大家实是不敢相信。
“朝廷会固定农业税,固定地丁,以保证农民的负担不高,能够温饱。至于说国家开支、地方开支,还会有工商税、盐茶烟酒矿专税,有海关税,有厘捐以补充,甚至国家还有手工业、贸易、和买等财政收入补充。
若遇一些突发情况,如战争军费额外增加、大灾大疫开支,朝廷也可以发行债券,向民间筹集资金,有息借债。以后情况好转,再慢慢还本付息。”
甚至以后会增加一些其它的税种,诸如车船税、资源税、财产税等,如现在的土地契税一样,能征的税很多,前提是合理。
要减轻农业税,尤其是取消人头税,得按资产、交易、所得等收税。
只盯着农民征收,按亩按人头征,虽然简单方便,但其实极不合理,要想征到更多更合理的税收,还得是工商、资源等地。
实在不行,还能发债嘛,合理的发债,其实是很有必要的,后世哪个国家都有发债。
更何况,除了收税,国家收入也还有其它渠道,诸如卖地卖矿,国家经营所得。
张二牛等老农民不理解这些,但他们得到皇帝亲口保证说以后农民种地只征这么多时,一个个都开心的笑了。
虽然他们也未必全信,但他们认为起码这位大帝在位一日,可能这个政策就不会变,也许等将来新皇继位,会颁新的政策,但看大帝这么年轻,怎么也还能再活三四十年吧,那他们就有三四十年的好日子过啊。
张二牛甚至暗暗心想,要是大帝能活个百岁就好了,这样农民就能有六七十年的好日子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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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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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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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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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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