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
大同城中杀出一支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疾如风迅如电,直杀向城外清军。
为首一员大将,身骑白马,一身白袍配银甲,再提一杆亮银枪,在这黑夜中无比明显。
“谁?”
值夜清军看到这黑暗里一白骑至,惊讶喝问。
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如一团白风刮过,然后人就已经被挑飞上天。
“爷爷活吕布王辅臣是也!”
身后大同骑兵迅猛狂冲,清军惊惶大喊。xǐυmь.℃òm
“敌袭!”
谁也没料到,大同被围了这么久,现在又来了这么多援兵,城里居然还敢再出来。
“是活吕布来了!”
“王辅臣!”
暗夜里,许多慌乱惊恐的声音响起。
“是马鹞子来了!”
声音里带着恐慌!
王辅臣率领骑兵一路杀过去,无人可挡,许多清军甚至听到他的名字,直接转身就跑。
转眼间最外围的一个清军营就被撞碎了踏破了,四散奔逃。
王辅臣带着如风似电的骑兵杀向下一个营地。
消息急报到外围的岳乐处。
安亲王辅乐急忙披甲,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问,“这个王辅臣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如此了得?”
一直负责在此驻防的多罗郡王瓦克达赶紧告诉他道,“此贼将叫王辅臣,很不简单,非常勇猛凶悍,我们围大同这几个月,此人经常出城来战,屡败我军,被其斩杀将校数十员。”
“哦?”岳乐有些惊讶。
“可知此人底细?”
“此人外号活吕布,既是说他勇猛,也是说他数易其主,他本姓李,叫李辅臣,据说其父母原是明国一位知府家的仆佣,李辅臣自幼长在那知府家中,养成好勇斗狠的性格,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父母去世后,家无余财,还到处交朋结友。
后来陕北大饥,流民作乱,李辅臣的姐夫也造了反,还混成了一个头领,李辅臣后来便去投了他,李辅臣高大威猛,又敢打敢冲,倒是很快在乱军中站稳脚跟,不过李辅臣却好赌,甚至有一次还把他姐夫营中的公银偷了六百多两去赌,结果全输光了,他姐夫一怒之下要杀了他,结果反被他把人杀了,然后逃了。
李辅臣逃到了大同总兵姜瓖这里投军,投在其麾下参将王进朝麾下,王朝朝见他高大魁梧而且武艺好,便招为麾下,后来还收为义子,让其改姓为王。
王辅臣在大同因拜了个好义父加上也有本事,所以升的很快。后来其义父去世后,姜瓖仍让他统领其旧部,也成了姜瓖心腹,转拜姜瓖为义父。
李自成打山西,王辅臣随姜瓖降顺,后来见李自成败,又欲归附我朝,特让王辅臣去把李自成留下的张天琳和柯天相二人除掉,这王辅臣假借宴请喝酒为名,把二人骗来,然后当场斩杀二人,提着他们首级代姜瓖到我清营请降。
王辅臣后来也因此被授为副将。”
姜瓖叛清前,还特意找了副将杨振威和王辅臣两个心腹,询问他们的态度,两人都是姜瓖老部下,都愿意听他的。
于是姜瓖才敢反。
在清军围大同的这几个月时间,这个王辅臣屡屡出击,多次击败清军,打的连八旗精锐都闻风丧胆。
这个家伙非常勇悍凶猛,而且每次都能瞧准机会出击,行动迅猛,来去如风,只要给他瞅到机会,往往就会有一支部队被他击溃,可清军调兵,他却早就又退回去了。
次次如此。
跟鹞子一样灵敏,所以得了个马鹞子之名,又以他非常勇悍,加上投过不少主,所以被称为活吕布。
连向来精锐的八旗兵,看到这活吕布出来,都会很害怕的避让。若是其它蒙古兵或汉军旗,更别说。
而那些绿营要是看到了,根本就不敢一战。
“要不是这个活吕布,我们都早拿下大同城了,可每次我们围城攻打,这个家伙总能找到机会来一下子,无人可制!”
“他娘的,想不到今晚还又敢出来!”
瓦克达觉得非常晦气。
这王辅臣一个没看住,又跑出来了,估计今晚又得狼藉一片,死伤不小了。
大同的婆娘绥德的汉,王辅臣就是绥德的。
岳乐之前一直在外围剿,倒不曾知晓大同还有这么一个猛将。
“这活吕布有些意思,看能不能有机会秘密联系下此人,只要他能够杀了姜瓖投诚,本王保他一个大同王、大同镇守总兵官之职,让他接替姜瓖部众人马,并继续镇守大同。”
“此人是姜瓖义子。”
“本王知道,但既然此人叫活吕布,连自己亲姐夫他都杀,甚至当初杀张天琳他们这么痛快,可知这人应当也不是那种什么忠义之辈,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本王不相信他不心动。
姜瓖反复无常小人,他的义子会好到哪去?”
瓦尔达听完很佩服,“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招呢。”
“哈哈哈,最坚固的城堡,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对了,姜瓖不是还有个心腹副将叫杨振威的么?干脆也秘密联络下他,把给活吕布的条件,也给他许诺。”
“这会不会穿帮?”
“王辅臣和杨振武也不会傻到这事还凑一起商量吧?”
“也是!”
不久后,巴牙喇护军来报,果然王辅臣肆意冲杀一阵后,便又杀回了大同城,清军被踏破了几个营,折损了几百人,结果诸支精锐赶来包围,都还是没围住。
岳乐此时却已经不在乎这点了。
“让各营加强警惕,今晚被踏破的几营营官,直接把脑袋砍了传首诸营示众,值夜警戒的也都砍了。
被冲散的几营营兵,皆罚军棍二十。
若是还有下次,绝不留情,斩无赦。”
······
北京。
济尔哈朗和代善两位摄政叔王面对岳乐的请求,也只得勉强同意再给他一个月时间攻打大同。
岳乐还请求调拔转运粮草,可北京也都艰难的在度饥荒,哪有粮。只得给山西的总督巡抚下令,让他们负责就地筹集粮草,还给内府务八大皇商的晋商们下令,让他们帮忙筹粮。
同时,又让吏部赶紧给山西补全缺失的官吏,尤其是督粮道员。
这次山西大乱,许多府县城池被破,地方官吏死的死逃的逃,损失很大,现在只能特事急办,赶紧补齐,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恢复地方秩序,并帮助征集粮草供军,若是有余,还得给北京这边再送点来。
北京粮价现在是一天一个价,清廷也被迫开始控制粮市,但人多粮少,这价格是节节高升,特别是地下黑市,江米都已经是十两一石了。
据说最近北京城都看不到什么乞丐了,有说都被人偷偷掳去做成米肉在地下黑市出售。
······
吏部衙门,张集走出来,站在那里满脸喜色,就在刚刚,他被吏部通知获得了山西督粮道之职。
这可是个肥差,负责整个山西的粮草调配,从中能捞到很多钱。
张集上一个差事是知府,任满到京侯职,终于侯到个肥差。
不过高兴之余,他又不免愁伥起来,因为就算吏部放缺,可要想真坐稳这位置,他还得先交银子。
张集是江南仪征人,崇祯初到京纳捐取得监生资格,后来参加乡试,名列举人,经历两次会试不中后,在京苦读数年,最后第三次会试时中得进士。
选翰林院庶吉士,做编修,再外放知府。
清朝入关,在北直做知府的张集是立马带头迎降,因此留任。
张集正经进士出身,还做过翰林编修,文章做的好,马屁更拍的精,而且他很活络,知道当官靠的不是本事,而是关系,所以平常就很会奉承走关系。
因此这官在明清两朝那都当的很顺。
这次更是谋到个山西粮道肥差,这差事,只要打点的好,一年能赚上一二十万都不是问题,就算抛去三节两寿三敬以及开支等五六万两,仍然能赚上许多。
不过他现在没银子在身。
之前当知府倒是也弄了不少银子,但上下打点也都用光了。
从大明到如今大清,官场都充满各种陋规,反正就是送礼,而且不是一般的礼俗,而是赤果果的送银子。
外官馈送京官,夏有冰敬,冬有炭敬,离京赴任还有别敬。
只有京信常通,炭敬常丰,你这官才能做的好,该送多少,其实也早就有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同等级的官,送给某某品级的官,都是有定数的。
就算到了地方任上,也得给一众顶头上司们送礼,一个不能少,同样数额也是有规定的。
甚至除了给官员们的,各衙门和官员家的门子的门敬礼一样不能少。
一些大衙门,甚至得四五十两银子一个门包。
翰林出身的张集在北京当了七年翰林,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冰敬炭敬虽也有点,但少的可怜,所以日子过的挺清苦。
他后来出京外放山西朔平知府,因为在京俸禄微薄,也没拿到什么敬礼,所以出京时也没法按惯例给多少别敬什么的,结果到任后这官就当的不畅,甚至很快被弹劾。
后来他回京后,得人指点,也就一狠心咬牙,开始借京债打点,各处都补上了,果然很快再次放缺,在地方呆了近十年,也总算还清京债还捞了点。
不过这次为得这个肥差,事先已经花光了积蓄,现在要出京,按例得给别敬,甚至还得多给点,否则这官也不好坐。
他现在有经验了,做在回家轿子里,心中一通计算,最后得出结果,起码得要一万八到两万两银子才行。
于是接下来,张集就开始跑京债,北京城里有专门给进士、官员们放债的称为京债,利息还挺高。
一通借下来,成功借的两万两,其中从广东钱庄借得九千两,年息九厘,山东钱庄九千,也是九厘,同年好友处借得两千两。
两万两银子到手,没出三天就全送出去了。
九厘的月息,年息就是十分八厘,一年利息就是两千一百六十两了,这利息还算好的。
临出发前,岳丈生病,找他借银子,没办法,只好又借了三千两,给了岳丈一千,妻小们一千,自己留了一千做路上盘缠。
不过银子送够了,差事也很顺利,顺利拿到各种公文等,然后就上任了。
内三院大学士们一人送了四百两,六部尚书、总宪每人一百两,侍郎、大九卿等各五十两,然后各级官员,甚至同乡同年,年家世好,也都表示了一下,
表示表示,结果两万两就用光了。
临了还又借三千。
但张集倒是不慌,做了十几年官,送礼也送出经验来了,这点银子算什么,等到了山西,还得照例再借上一笔银子,总督得送八百两,巡抚得送六百两,另外这些都统啊总兵啊等等,那也都是要送的,还有布政使、按察使、巡按等,每个大小菩萨都得拜到位。
到时少不得又得几千上万两银子撒出去。
但是这不过是本,只要粮道这位置坐稳,主管山西一省粮食,不说一年弄个二十万,小十万是随便弄的,到时里外里刨去成本,总还能落个五六万两银子的。
要不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呢。
这还只是明里收入,算是半合法的,若是要贪污,那可就没边了。
当然,如张集这般聪明的人,也不会乱伸手,这种陋规啊之类的灰色收入弄一弄就足够了,细水长流嘛,真的直接乱贪污,可是会掉脑袋的。
官员们全靠这些陋规收入了,京里有冰敬炭敬别敬等,地方官员呢有三节两寿,这都是传统了。
他听说现在老家那边出个圣人天子,居然不仅给官员提升俸禄,还搞出了什么养廉银,据说一个总督直接给两万两银子一年养廉,县令有的给一千,有的给两千的。
然后据说禁止这些陋规俗礼,收陋规就视为贪污,抓的还挺严。
张集觉得这皇帝怕不是有毛病,这种东西也管,那天底下谁还当官?
人家摄政王多尔衮身为皇父摄政王,大门口收个门敬,一年就收了几十万两银子,妻妾们还收妆敬,逢年过节有节敬,各种喜事有喜敬,人家摄政王都不禁止这些,为什么朱以海非要禁止这些?
他难道想跟他祖宗朱八八一样,要杀尽天下贪官,可他杀的过来嘛?
不过听说火耗归公,火耗养廉这些,他又觉得挺有创新的,大清若是也给官员们增加这笔养廉银多好?
听说那边不设督粮道,而叫粮食厅水利厅什么的,粮食厅还是个从三品,每省设一个厅长,据说养廉银是五千两。
若是让张集当个督粮道一年只给个五千两补贴,他是绝对不愿意干的。可如果各种陋规收完,还能额外再拿五千两养廉银,甚至俸禄再提一提,再给点职钱什么的,他额外的几千两收入不要白不要嘛。
现在粮食这么贵,征粮的时候随便加点耗羡,都不得了,若是再弄点粮出去卖黑市,就更能大发,就看胆子大小了。
京城米价都超过十两一石了,张集心里暗暗打算,等到了那边,一定得弄点粮食到北京来卖,当然,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他一个粮道也弄不了,到时肯定还是得跟总督、巡抚们一起弄,甚至还得有八旗的王公,甚至京里的尚书侍郎们参与才行的。
事情参与的人越多,这钱赚的就越踏实,就算拿不到大头,可他占着这位置,也一样能分到不少。
当官不想着捞银子,难道想着为民服务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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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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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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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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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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