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田里一片郁郁葱葱,玉米茎杆已经长到一人多高,每根茎上都留着两个穗。

  朱以海走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看着这片他亲自种的夏玉米长势良好,也不由的挺高兴,这青纱帐看的人真高兴,满眼的绿色。

  五公主朱宁薇更是高兴的在青纱帐里钻来钻去跟朱以海捉迷藏,也不怕被叶子割。

  “今夏玉米长势良好,现在正是灌浆期,这几场雨下的及时。”跟在皇帝身边的大臣们也都很高兴。

  今年在皇帝的大力主张下,登莱青忻大量种植玉米,以提高产量,求多打些粮食度饥荒,这遍地青纱帐的场面,以往还真是难以见到的。

  玉米虽然传入多年,但这般大面积种植还是少见的。

  但今年,玉米、土豆、红薯甚至高粱大豆这些粗粮杂粮,却大量推广种植甚至是强制种植,只为多收点救灾粮。

  走在田间地头,目之所极,皆是绿色,这是希望的颜色。

  虽然登莱青岛烟台等港,现在船只来往不断,一直有粮船从南边运粮来,登州、长山等地也储备了许多粮,但这些粮成本很高。

  有些粮甚至是从吕宋、安南运来的,皇帝跟西班牙人的贸易协定里,就有用生丝换船,丝绸换粮等条款,每条来明港口的西班牙、葡萄牙等商船,必须得运一定量的粮食才行。

  这就好比明朝早年的开中法一样,商人们想要朝廷的盐引买盐,那你先得运粮到九边去供军,粮食运到边关,那边收了粮然后给你接收单子,你拿了这单子才能到官府领盐引,才能去盐仓领盐贩卖。

  想赚贩盐的高利,就得先替朝廷运粮支边。

  现在朱以海跟这些朝鲜、日本、西班牙、葡萄牙、安南等商人也有这附加条款,你们都可以来大明直接贸易,可以停进广州、厦门、杭州、南京等港,但条件就是必须按相应船只大小,携带规定的一定量粮食来才行。

  否则你就算掏真金白银也是买不到货的。

  你想要生丝、丝绸、瓷器、茶叶这些,没问题,支付的不仅是银铜,还必须得包括粮食,大明也不管你是从安南还是吕宋甚至是巴达维亚买来的,你得从外面拉一些粮食来才行。

  哪怕这些粮食成本高,但大明愿意付钱。

  海外商人运来的粮,加上南方自产的粮,输送到沿海各港,然后海运北上,这些粮食虽是通过海上运输,成本比陆运河运减少了许多,但仍然还是挺贵的。

  不过这样的办法,确实也大大缓解了饥荒,尤其是江北的情况。

  一船粮来,运一船难民走。

  粮船北上,难民南下。

  不断的运,运了几个月了,现在登莱这边依然还有许多难民不断逃来,但死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

  “再过一个多月就差不多能收玉米了,按现在的这气候,今年的玉米产量应当不错,甚至还可以稍晚收点以提高产量,等玉米秋收后,又可赶种小麦了。”

  大学士徐石麒告诉皇帝,现在山东明军占据的登莱青忻四府,基本上已经没有荒田了,就连荒地也大量开垦。

  不管是有主地还是无主地,不管官田民田,都是先种了再说。

  另外军屯田现在也很多。

  “田地产权还是要尊重的,现在是特殊情况,有些地主离乡南迁了,有些因饥荒逃难离家了,也有些是虽然还在乡但种不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先安排人把地都种上,地主不得阻挠。就算地主不在家的,种了他们的地,该给的租子要先记在帐上,以后要给他们的。

  当然,现在是特殊情况,这个地租也要尽量减轻些,毕竟许多都是难民,不容易。”

  徐石麒拿出了内阁商议的办法,“内阁按陛下旨意商议出一个减租减息的方案,原则上,在长江以北地区,试行这个办法,具体则是夏粮所收,归耕种佃户所有。而秋粮所收,先将所收的两成五给佃户,剩下的七成五再地主与佃农平分,则地主得秋粮总产的三成七五,佃农实得六成二五。”

  夏粮不交租,其实也是有传统的。

  在以前,多数土地其实只能种一季主粮,所以地主跟佃户也就是分这主产品。就算现在,在江南吴地,一直以来也习惯是夏收麦,秋收稻,夏收的那一季麦子收入全归佃户,但秋收的稻谷则要分成交租。

  所以吴地佃户都喜欢早季种麦子,不喜欢种早稻,麦子只算是副产品,跟萝卜油菜一样,不算主产品,故此就算是在江南,他们也喜欢种一季麦,再种一季水稻,而很少种两季稻。

  一来麦稻交替,时间上比较充裕,二来还是种了早稻就也算是主产品,所以要抽租。

  所以现在内阁奉旨要搞减租,直接就不管夏季种麦种稻还是什么,直接规定夏季粮不交租地主,只交秋季粮。

  交租的方式,也按分成,而不是铁板租。

  在明末,江南地区铁板租是常例,就是固定租额,好的水稻田,田租往往达到一石二斗,不过实际上一般达到一石左右。

  遇水旱虫灾等,总要歉收减产,所以也会适当的减些租子,一亩收一石是底线。

  而现在内阁认为,江北现在属于特殊情况,因此出发点得是照顾百姓,因此搞分成租,但产量有高有低,所以先得划出两成五收成留给农民,然后再来分。

  农民地主各再分三成七五,最后地主总得三七五,农民六二五。

  “虽说是特殊时期,但也还是要尽量公平一些,原来地主佃户分成,往往是五五分,甚至六四分,虽说夏粮普通不分,甚至田地附带的山、土、泽收入不算,但我们制订这些规则的时候,还是要尽量考虑充分的。

  减租是朱以海提出来的,目的还是如今这种动荡情况下,百姓太难生存了。

  “朕看可以修改一下,夏粮仍不分,但秋粮先把两成收益给佃户,然后地主佃户对半分,这样地主得四,农民得六。

  除此外呢,得防止地主从其它方面压榨佃户,比如让佃户给他们免费做工等等。

  我们制订这些政策的出发点,是要在如今这种艰难时局下,保证大家能够生存下来。”

  “长江以北,三年的田赋地丁都要免除,过往的也全都免除不究了,大家能够好好生产,自给自足就已经足够好了,也能为朝廷减轻很大负担。

  若是他们有粮食富余,留足口粮后,可以卖给朝廷收购,我们出银子买。”

  朱以海强调,江北三年免除税赋,也不再征收过去的欠缴等,并且现在也不强买百姓粮食。

  不过,在江北地区,禁止私人收购粮食,推行公购,百姓可以不卖,但如果要卖粮只能卖给官府,由粮食厅在各地粮站收购,价格也将是以市价收购。wWW.ΧìǔΜЬ.CǒΜ

  目的也是强化粮食的调配,尽量供给百姓,而避免有人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等。朝廷不予控制,粮价就会天价,甚至明明有粮,但越缺粮他们越囤积,越哄抬价格。

  现在山东等地,所有粮铺都已经由官方接管,限量供应,甚至已经禁止酿酒,以节约粮食。

  粮价实行阶梯价格,分档计价,口粮标准内保价,超过口粮标准外,就是计划外供应粮了,买的越多,价格就越高,以避免有人挨饿,有人却还在浪费。

  粗细粮搭配供应,甚至提倡节约,这都必然是未来很长时间里的主旋律了,朱以海以身作则,他现在的膳食都不会超过四菜一汤。

  在朱以海的各种办法下,现在山东四府的粮价,还算好,计划内口粮是一石米一两银,当然这其实不是正常市场价格,是严格干预后的结果。

  百姓都是限量供应口粮,还是细杂搭配,而计划外的粮可就贵了,递增的很快,按阶梯二三两一石,甚至更高。

  而现在山东还有许多百姓,其实根本买不起米,他们是纯粹的饥民,还在接受朝廷以工代赈,甚至直接就是在排队领粥,等待安置救济。

  粮食现在山东淮南等地,已经是绝对管控物资,除了口粮,谁敢囤积粮食,那自寻死路,搞不好就要定罪。

  有本事的人,现在也不敢轻易去倒卖粮食,这块,全部由皇家、朝廷等调度,哪怕是江南的粮商,运粮过来,也是只能直接卖给官府,不能直接经营售卖。

  总体来说,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现在基本上还是稳定住了控制区的饥情的,当然,在济南、徐州、兖州、东昌、泰安等地,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那里现在真正的水深火热,地狱一般的景象了,甚至连困在城中的清军,现在一样水深火热,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能力救济饥民。

  “登莱两府境内的金矿等矿场,现在陆续安排灾民采矿,以工代赈,今年预计仅黄金就能采得两万余两,其余矿产也不少。吕宋的西班牙人和澳门的葡萄牙人,都很希望跟我们用白银换黄金。”

  朱以海知道西方金银比价高,一两黄金甚至能换到十五两白银,但在大明,金银比价之前一直不高,甚至一金换四银都有过,所以那些西方商人就满载白银来套现黄金。

  这个过程,甚至从隋唐以前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套取巨利。

  山东登莱多黄金,尤其是招远一带,储量丰,易开采,宋代时的玲珑金矿,就是官办金矿产量很高,在宋朝时登莱一带金矿一年能产近万两。

  这边各种矿场多如牛毛,因为战乱饥荒,如今很多都停采甚至倒闭,朱以海现在接纳了大量饥民在这边,组织垦荒种地外还有富余,也弄去造船捕鱼甚至采矿。

  “跟这些洋商说,黄金本来是禁止流出的,但眼下形势特殊,如果他们愿意用粮食来换黄金,那是可以的,就按一两黄金兑十三两白银这个比价,交易粮食。除此外,禁止其它交易黄金。”

  两万两黄金,能换二十六万两白银,哪怕按一两银子一石米算,也值二十六万石米,朱以海觉得这些洋鬼子们若是愿意运粮来换黄金,他还是会信守承诺交换的,黄金再好,也不能当饭吃。

  这种大饥之时,能用黄金诱洋人海外运粮来还是值得的。

  就算二两换一石,缺粮的时候,都值得换。

  但如果拿银子来换,拿烟草、棉花这些来换,朱以海是不肯的,黄金可是极稀少的贵金属,比银子值钱多了。

  “陛下,洪承畴想见陛下。”

  “他想明白了?不绝食了?”朱以海有些不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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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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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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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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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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