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朕就放心了。”
两人就此揭过这一茬,范公没有再搞哭哭啼啼那一套,皇帝也不再追究。
不是范公不想,而是他被当先抓了小辫子。
万岁爷的言外之意他听明了,是谁也别管谁,莫要较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要较真,那他这里第一个说不过去。
因他早朝未去,让人上了折子,里头用的由头正是连日劳累身子不适,表了功劳又请了病休,可现下他精神奕奕出现在这里,说不过去啊……
皇帝不再理他,看向他身后,微微一笑:“薛爱卿也来了?”
薛平他们刚才被范公给挡住了,谁都没这老家伙的手脚快,上来这么久还没来得及说话。
被点名后,薛平向前几步行礼:“臣办完事路过,见车水龙马,又听百姓交口称赞太原府解元风采,一时好奇便过来凑凑热闹,恰巧撞见了范公。知万岁爷在此,与范公一道特来拜见。”
其余几个臣子纷纷跟着行礼。
皇帝目光停在薛平身上,停了一会儿,让薛平身体都开始紧绷起来。
接着他骤然一笑:“爱卿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薛平身上顿时压力一减,心里松了口气:“多谢万岁爷。”
尉迟昭的威压一日胜过一日,让人揣摩不透,他被看得实在心慌气短,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皇帝走到桌前坐下,此时桌上膳食已收拾完毕,放上了一杯清茶。
“给范公与诸位爱卿看座。”
“是。”张庆应了一声,带着人搬过椅子。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除了范公,其余人纷纷推辞,不敢坐。
皇帝端起茶盏,淡淡道:“今日朕微服私访,不必如此讲究,都坐吧。”
众人这才敢落座谢恩:“多谢万岁爷。”
待众人坐定,皇帝又问了几句众人事务和今日所见。
话毕,范公开始恭维,说皇帝重视任人之道,不辞辛劳亲自出来视察,维护科举正道,有此明君,苍生之福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薛平也附和了两句,心中腹诽这老家伙嘴一张一合,事儿就完全颠倒了过来,一下子将皇帝不顾礼法出宫变成了关心科举。
皇帝淡然地喝了一口茶,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枯黄的落叶,从茶楼外的高树掉下来,被风吹得晃晃悠悠飘了进来,恰好落到皇帝桌前。
他放下茶盏,拈起那片落叶看了看:“一秋叶落,丰收之庆。”
转头对着薛平道:“薛爱卿,秋收冬储干系甚大,天下百姓能否过好个好冬在此一举,还干系来年春耕生产,需薛爱卿与户部诸位爱卿多多费心。”
范公不由“咦”出声:“薛大人,户部此时当是最忙之时吧?”
言下之意是薛平怎么在这里,这么闲!
还想觊觎他的门生不成?!
薛平顿时心里发紧,范公这个老家伙……
他起身离座,对皇帝叩拜行礼道:
“臣惶恐,此乃臣与户部同仁职责所在,当不得万岁爷费心二字。臣早前已令人向各州府分发了秋收公文,臣知还远不足矣,正准备召集同仁商议秋收大事,拟出章程与您过目,且一一落实,让百姓过个好年。爷若无其他旨意,臣这便告退去办此事。”
又对范公拱了拱手,笑着道:“范公所言极是,薛某本是去了仓场总署巡粮储之事,回时路过此地,便来看一看,只待拜见万岁爷之后便回户部衙门。”
皇帝和煦地道:“薛爱卿一向奉公克己,朕心甚慰,去吧,莫要太过操劳,可不能像范公那般累坏了身子。”
说着将手中落叶递给张庆,示意赐给薛平。
范公老神在在,无半点被点到的自觉,撸着胡须垂眸,眼中直冒精光。
薛平连忙应是,双手接过落叶谢恩,行了告退礼恭敬退下。
走出茶楼时,他忍住向上看去的冲动,手里还握着那片落叶,皇帝虽一个字不曾指责,他却惶恐不安。
作为户部尚书,这个时候有空来看热闹,却没空管最要紧的秋收,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只是他捉摸不透,皇帝是不经意之间想起,还是特意的,摸不清楚。
这些年皇帝越发高深了,让他实在看不明白,猜不透皇帝对他的态度和看法是如何的。
总之他接下来要忙了,这事被皇帝单独点出上了台面,那他就得亲自去管了,不能像之前只过问几句了。
薛平走后,茶楼中静了静。
范公撸着胡须不说话,其余人是不敢说。
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众人:“诸卿若是无事,便自行去罢。”
众人如蒙大赦,赶忙纷纷行礼告退。
范公气定神闲,慢慢悠悠最后一个走,他这把年纪了,自是不怕万岁爷给小鞋穿的,何况万岁爷是明君,又怎会给人穿小鞋,薛平那是与众不同的例外……
等范公走后,皇帝不由笑骂一句:“老人精。”
仿佛猜到了他要做的事一般,人活年纪太大,成了精。
国子监外大街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胡淼淼听完属下禀报的来龙去脉,沉吟一番道:“私家恩怨不必去管,护好万岁爷要紧,盯紧一些,若有可疑之人及时来报。”
“是。”一身着对襟粗布短褂、面貌普通的小伙,面无表情应是,转身即走。Χiυmъ.cοΜ
胡淼淼笑眯眯地朝着背影,喊了一声:“大爷,好再来啊。”
小伙已见惯不怪,一点反应都没有,波澜不惊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听到这话的百姓,怪异的看了胡淼淼一眼,原来这胖子是个皮条客,这白白胖胖的模样,发面馒头似的,像,像极了。
胡淼淼自是不理旁人的目光,他揣着胖手,又转头看了一眼那酒楼,下头的马车早已匆匆掉头离去,那失足坠楼之人也被马车上的人抬进马车拉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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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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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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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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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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