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皮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的,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睁开。
身体也像是一部年久失修的机器,动一动手指甚至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刚刚睁开眼的盛乐懵懂又好奇,他慢慢扭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男人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深情。
就好像自己是他很重要的人似的。
盛乐渐渐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把头转过去。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结果男人还在认真地看着他。
干什么啊…
盛乐有些生气了,这样看着别人真的很不礼貌啊!
他想警告卫瀚几句,张了张口却觉得嗓子发干,从喉咙里溢出的音调嘶哑又难听。
卫瀚从天降惊喜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上前给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喂他喝了些。
盛乐不自在极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小脑瓜,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基本的生活常识,比如说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其他的他一概不知道了。
盛乐忍不住有些恐慌,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抓住卫瀚的袖子,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你……是谁?我是谁?”
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卫瀚,类似雏鸟效应一样,他下意识地把卫瀚当成了自己可以全身心信赖的妈妈。
被那只漂亮的手抓着,卫瀚脸就发热,他晕晕乎乎有些昏头。
卫瀚丝毫不觉得他问的问题弱智,很耐心地解释道:“你叫盛乐,前两年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治疗,之后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你不记得了吗?”
盛乐认真想了想,他丝毫没有印象,而且对盛乐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我不记得了。”
他连说话都是慢吞吞的,像是一只不着急的小蜗牛。
看着盛乐茫然无措的样子,卫瀚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这种想法来的如此迅猛,甚至背离了他憨厚老实的本性,但是嘴比脑子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说出口了。
“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盛乐模糊记得他印象里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
他还说自己会去找他。
那个人长得很帅,对自己也好得不得了。
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所以他轻轻摇了摇头。
卫瀚的语速很急:“我是你男朋友!”
盛乐:“……男朋友?你是我很喜欢的人吗?”
卫瀚:“对!乐乐喜欢我,我也喜欢乐乐!”
盛乐忽然一脸审视地盯着他看,澄澈的目光倒映出两个小小的自己,卫瀚发现里面的自己心虚又丑陋。
他实在是受不住盛乐这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了,张了张口想要承认自己是在欺骗他,却在下一秒被盛乐抓住了手。
他羞涩地笑了,“我记起来了,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对不起,让你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更对不起,我忘了你。”
“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再把你忘了的!”
[001沧桑点烟,他一脸绝望地对着前辈道:这个世界简直是来毁我的。宿主变成猫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去,结果最后还是联系不上他。他这记忆大概是恢复不了了。听天由命吧。]
……
卫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盛乐的父母,他想的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露身份,他私心地想和盛乐多呆一会儿。
盛乐最近在积极配合医生制定的方法进行锻炼,身体机能慢慢恢复了一些。
与此同时,他让卫瀚给他买了一个平板电脑,像是海绵吸水似的疯狂汲取上面的生活常识和知识。
他又不是真正的智障人士,本来就是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二十年,所以学习起来也是非常快。
三个月以后,除了身体虚弱一些,他就变得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卫瀚偷偷问过医生盛乐是怎么回事,以后还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医生说有可能,但是具体情况也没办法说准,或许明天就恢复记忆了,或许三年五年乃至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卫瀚想了想,决定还是把盛乐苏醒过来的事告诉盛家的人。
虽然乐乐不说,但是当他看到有亲人来医院探望其他病友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羡慕。他肯定也希望有人可以过来看他。
他们来不来是一回事,但是卫瀚不想让乐乐伤心。
接电话的是苏绵绵,她听说自己弟弟苏醒过来以后还沉默了好长时间,大概是在回想自己这个住院的便宜弟弟是谁。
半晌她才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他醒了啊?卫先生,真是不巧了,我爸妈这几天不在家,也没办法去医院看他。要不这样,你再多照顾他几天吧,工资给你开双倍,等过些日子时间充裕了我们再去接他。”
说完这些,苏绵绵就把电话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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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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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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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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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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