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主子,您也不能肯定对不对?如今华庆殿失势,与华庆殿走得近的妃嫔都在撇清干系,您心眼少,以前同华庆殿常有来往,若是出去说这话,只怕会让人以为您捧高踩低、别有居心,对您的名声不好……”
方嫔摇头打断她的话:“金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与莲妹妹相交,并非是因她圣眷在身,而是因她这个人,她真心待我,我自然真心以待。替我更衣,无论如何我都需去一趟。”
这些年跟薛婉君接触不少,她便是再笨,也多少能觉察到薛婉君的为人,那是个不择手段的主儿,眼前华庆殿失势,薛婉君应当不会甘心。
金喜见劝不动她,着急道:“主子,如今夜深霜浓,几道宫门下了匙,不若明日一早再说?”
方嫔不肯:“我等不了了。金喜,只要一想到那个梦,我便睡不安稳,更衣吧。”她很怕那个梦是凶兆的预示,要是她能早些记起在哪见过这宫女就好了,能早些发出警示。
金喜还想接着劝:“主子,离我们头回见到那宫女过去都那么久了,若那宫女真是…那便的人,居心叵测,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留不到今日去……”
方嫔不为所动,话是如此,可既然她想起来了,就不会任由事情发展过去,否则她怎么对得起待她一片真心的莲妹妹。
金喜无奈,只能替方嫔更衣,仅凭四五年前的一个印象,就大半夜去扰人清梦,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而且皇帝就宿在苍澜院,惊扰圣驾就麻烦了。
在金喜有意拖延和苦口婆心之下,最终方嫔还是更好了衣。
临出门前,金喜最后一次道:“主子,到了苍澜院,您准备如何说?”依旧想打消人的念头。
无凭无据的,总不能说自己怀疑那宫女有问题,就让人把那宫女抓了吧,那大抵会让人以为是疯了,不会有人信。
方嫔一愣,随即继续朝外走去:“金喜,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去意已决。”
把她的怀疑如实说一遍就是,她相信莲花会愿意听她说,总之无论如何她都得去一趟,若是那宫女没有问题最好,若是有问题能提前警示让人早做准备。
在宫里待久了,方嫔只觉得都快将自己给迷失了,她另走偏锋的自保之路,一直被宫里人所看轻,没人当她是常人,平日说话也多有敷衍,只有莲妹妹是真心待她。
士为知己者死,这些日子后宫风风雨雨,她便是再迟钝,也知道是与莲花有关的,当日万寿莲花一去不复返,后来整个后宫震动,紧接着刘妃暴毙被贬为庶民。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些日子方嫔想了许多,觉得那时一定是莲花出事了,故而此刻,她宁愿自己被误解,也不敢赌这个万一。
“卿云烂兮,乣缦缦兮。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她本卿云,敛去光华苟活于世,今愿为知己,灿烂如霞。
……
“知了,你回去吧。”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方嫔不敢置信地抬头:“万岁爷,臣妾说得都是真的,臣妾虽无凭无据,只是……”
昏暗的宫灯之下,皇帝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让她身子一颤,连忙拜下:“深夜扰爷的清梦,臣妾有罪。只是臣妾实在…实在是担心,还请爷查一查那宫女,便是您治臣妾的罪,臣妾也认。”
皇帝看着眼前的人,披着一身的寒意,深夜叩门,经过重重通报,仅凭当初的一面之缘,就敢说一个宫女有问题,真不知是无知无畏还是胆大鲁莽。
皇帝冷哼一声:“既知自己有罪,是你去掌刑司领罚,还是朕让人送你去?”目光冰冷地锁着方嫔,观察她的每一个反应。
方嫔本就惧怕皇帝,当年皇帝淡漠地对她说心窝疼就剖心的话,让她吓破了胆,害怕至今,从此再不敢在皇帝面前无病呻吟。
此刻闻言,方嫔肝胆俱震,面色一瞬变得苍白起来,脑中记起当初之事来。
她浑身开始发抖,掐着手心保持神智才不至于瘫在地上,来时她想过后果,只是没想到莲花一面都没见上,就被打发。
她抖着唇,颤声道:“臣臣臣妾自己去,不,不劳万岁爷。”
说完这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
皇帝冷声道:“那便去吧。”目光依旧锁在这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是,是……”方嫔只觉得浑身冰冷,声音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一个“是”字说得支离破碎。
金喜在不远处低垂着头,却不敢出声,心里急得直跳脚,她早就说过让主子别来,偏偏不听,看,莲主子还在酣睡,而主子为了她却要深夜受罚,进了掌刑司的人,哪能有好的皮肉出来。
这么想着,她泪水在眼圈中打转,一着急忍不住直接跪下,插言道:“奴婢万死,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挑唆主子来的,万岁爷若怪罪,便怪罪奴婢吧。”
说着跪下砰砰磕头。
“拖走。”皇帝嫌弃碍事,对左右示意道。
立即有人过来,将金喜直接堵嘴拖走。
方嫔大骇,跌跌撞撞过去想拦人,又醒过神来,连忙跪下求皇帝:“万岁爷开恩,是臣妾自己想来的,与金喜无干,还请您饶了她,臣妾即刻去领罚。”
说着爬起来,踉踉跄跄便想朝苍澜院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忍着惊惧,哭泣道:“万岁爷,臣妾同莲妹妹相交一场,不愿她遭受任何伤害,还请您查一查那宫女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皇帝面上不辨喜怒,闻言反问道:“以朕所知,你同莲美人往来屈指可数,交情尚浅,为何深夜前来警示,只为一个无凭无据的怀疑?”
方嫔心里又惊又怕,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听这么问,她怆然一笑:“万岁爷,交情深浅不以往来次数而断,伯牙遇子期,一曲千载契同心,臣妾与莲妹妹便如伯牙子期这般互为知己,臣妾是真心实意盼她能好好的。”
这话听得皇帝一阵沉默,后面的话差点都不想继续说了,让人去死得了,免得祸害他的小妃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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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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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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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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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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