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前,在朱平安走出帅帐的时候,魏国公看着朱平安消失在帅帐门外的背影,听着外面乱兵愤怒的喊打喊杀声,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易水边上悲歌出发刺秦的荆轲,忍不住一声长叹,感叹出声。
“呸呸呸,什么贤侄一去兮不复返,别在这乌鸦嘴说一些不吉利的话......”临淮侯连啐三口,打断了魏国公的感叹,将一摞裁好的宣纸抛给魏国公,没好气道,“有这感叹的功夫,还不如多写两张免死卷。”
“唉,总觉得写也白写......”魏国公提起毛笔,有气无力的说道。
“白写也得写,贤侄挺身而出,我们总不能辜负了贤侄所托。”临淮侯瞪眼道。
“都少说两句,快点写吧,三千份可不是小数目。我看小朱大人郑重其事的,保不齐管用呢......”何公公写的飞快,一边写一边催促两人道。
“唉......”
魏国公一边叹息,一边认命的挥毫,笔下的“免死”二字有气无力。
一时间,帅帐内都是沙沙沙的毛笔落纸声和时不时的咣咣咣盖章声。
就在魏国公他们三人埋头写免死卷的时候,忽然帅帐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唰一下,帅帐的门就被掀开了,一个兵士快步的走了进来。
“谁?!”
“子厚这么快就被杀了,现在轮到我们了吗?!”
“别杀我!”
魏国公他们被惊的跳了起来,手里的毛笔都甩飞了,他们还以为是乱兵杀了朱平安、破了防线,闯进帅帐要杀他们呢,下意识惊叫出声。
“老爷,是我,徐三......”进门的亲兵单膝跪地,连忙解释道。
“啊?!徐三是你小子啊,吓死爷了......咳咳,你来做什么?!”魏国公听到徐三的声音,这才缓过神来,甩了甩袖子,努力保持形象。
临淮侯和何公公也都一样,发现来人是魏国公的亲兵徐三后,咳嗽了一声,一甩袖子背起手来,挺起胸膛,努力挽回他们方才惊如脱兔的形象。
“爷,来不及解释了,外面情势十万火急,朱大人让我取免死卷。”
徐三来不及向魏国公他们作多余的解释,一脸急切的说出了他的来意。
“免死卷......我们只写了五百八十份免死卷......”魏国公他们匆忙数了一遍,将免死卷交给了徐三。
“小的先交给朱大人。”徐三接过免死卷,告了一声罪,就转身匆匆的出去了。
看着徐三火烧屁股似的匆匆走出的背影,魏国公他们相视了一眼,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三方才说外面十万火急,都来不及解释,可见外面的情势有多糟糕。
是不是刀都架到朱平安脖子上了?!魏国公他们禁不住在脑海里勾勒了一幅画面......
“唉,快点写吧......”何公公一跺脚,再次蹲下身子,开始写免死卷。
临淮侯紧随其后,魏国公叹了一口气,也蹲下身子继续写免死卷。
他们才动笔没写几张,就听到外面传来一波又一波乱兵叫骂之声,什么“狗官骗人”、“杀狗官”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魏国公他们相视一眼,这免死卷才拿出去,外面就这样了,看来免死卷不管用啊......
“看来免死卷不管用啊......”魏国公手里的笔都拿不住了,无力再写。Χiυmъ.cοΜ
临淮侯也停住了笔。
何公公看了他们两人一样,催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说实话他也写不动了。
不过,就在失望、绝望之气在帅帐内蔓延的时候,外面的叫嘛喊杀声止住了。
“听,喊杀声停了!”何公公第一个注意到,眼睛禁不住亮了起来!
“还真停了。”临淮侯和魏国公被何公公一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快,快写免死卷。”何公公催促道。
“写,写......”
魏国公和临淮侯慌忙动笔。
接下来就是考验三人心理素质的时候了,三人写着写着就听到外面又一次传来喊打喊杀声,这一波喊打喊杀声比之前几波更刺耳,就在三人心中弥漫绝望哀伤的时候,喊打喊杀声不知怎么的就又停了,然后又响,又停,又响,又停,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钟摆一样往复......其中有几波喊杀声异常的汹涌澎湃,他们在帅帐都听的脸色苍白、肝胆欲裂.....
天知道三人写免死卷时,内心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在他们刚写完三千份免死卷的时候,帅帐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徐三又来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他们虽然心惊肉跳,但是身体总算是没有跳起来。
和上次一样,徐三也是来不及解释,进了帅帐,拿了免死卷告罪就走。
“三千份免死卷齐了,死马也当活马医了,看看有没有一点点用......”
何公公看徐三拿了免死卷出去,咽了一口口水,一咬牙走向帅帐门口,像是一只担惊受怕的的小兽一样,扒开门帘一条缝往外看,虽然理智告诉他没什么戏,但出于对生的渴望,心里还是抱着一丢丢希望的。
“唉,看看吧,若是不管用的话,我们可得抓紧时间写遗书......”
魏国公也跟着走了过去,弯下腰,同样扒开门帘一条缝隙,凑上眼睛往外看。
“那我把笔墨纸砚拿过来......万一不成,就写遗书......”临淮侯身体力行,拿了三张宣纸、三个毛笔和一个砚台,同样走到帅帐门口,凑到何公公和魏国公身边,透过他们扒开的缝隙,往外看。
魏国公他们三人此刻正好看到朱平安站在桌上,伸手往下拉了拉衣领,伸头向乱兵露出脖颈,一副标准的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造型......
“要死要死......”
“子厚这是要被杀头了......”
“快给我纸笔,我要写遗书,晚了就来不及了.......”
魏国公他们看到这一幕,禁不住一脸绝望,老泪纵横,魏国公伸手从临淮侯手里抢了一张宣纸和一支毛笔,火急火燎的要写遗书。
临淮侯也是蹲下身体,着手准备写遗书了。
唯有何公公依旧趴在那,一动不动,他一介太监,无后,没有写遗书的必要。
就在魏国公和临淮侯提笔开始写遗书的时候,忽听头顶传来何公公惊喜的声音,“跪下了,外面的乱兵跪下了......”
“什么?!”
“真的假的?何公公你看花眼了吧?!”
临淮侯和魏国公闻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一脸怀疑的看向何公公。
然后,他们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拜见大人”的声音。
魏国公和临淮侯闻言,浑身一震,嗖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探头往外看。
果然
入目,帐外,乱兵面向朱平安跪倒了一地。
“乱兵竟然都缴械了!”
“散了,散了,真的都散了,乱兵回营了,子厚他是怎么做到的?!”
......
帅帐门口,魏国公、临淮侯还有何公公惊掉一地眼球,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喜若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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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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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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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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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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