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卿兄,子厚,刚刚那位老人家被召到宫里去了。”
朱平安和高拱才回到裕王府,殷士儋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给他们分享了这个消息。
“哦,这么说圣上已经看到仲芳的奏疏了,正甫你给我们详细说说。”高拱闻言,急忙追问道。
“正是。听说啊,听说圣上看了杨继盛的奏疏后,当场勃然大怒,立遣中官急召严嵩入西苑。”殷士儋回道,旋即笑了下,“说不定,那位老人家就要倒霉了,我们裕王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呐,一场致命危机不解自消......”
立场不同,听说严嵩被盛怒下的嘉靖帝急召入西苑后,殷士儋就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其实一开始,看道杨继盛的奏疏后,殷士儋也看出“或问二王”这一句带给裕王府的危机了。不过,如果抛开这些不谈,在殷士儋看来,杨继盛的死劾对严嵩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的,一来是杨继盛采用死劾这种弹劾方式的震撼,二来是杨继盛在奏疏中列举的严嵩的“五奸十大罪”,其中有些奸罪可是有理有据,对严嵩而言,绝对是致命一击。
所以,当殷士儋听说嘉靖帝看了奏疏后勃然大怒、急召严嵩入西苑后,殷士儋心里面就下意识的认为,嘉靖帝是看到奏疏中严嵩的罪状而勃然大怒,急召严嵩入西苑问罪。
所以,殷士儋这会有些幸灾乐祸,喜形于表。
听殷士儋说完,高拱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微微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对殷士儋说道,“圣上召那位入宫,不一定是问罪。”
“不一定,就是也有可能是了。”殷士儋嬉笑了一声。
“虽然不大,但确实也有这种可能。”高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面也很希望殷士儋说的对。
如果严嵩被问罪的话,那内阁首辅一定会换人,至于换谁,不言而喻,肯定是内阁次辅徐阶就任内阁首辅了。徐阶与裕王府交好,徐阶做首辅的话,对裕王府而言绝对是大好消息。
所以,徐阶心里面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的。
不过,与两人不同。
朱平安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报的,相反,朱平安听到严嵩被召到西苑的消息后,心里面却非常沉重。
朱平安心里很清楚,严嵩这次被召到西苑,却是正中了严嵩的下怀。本来严嵩还在想怎么向嘉靖帝进谗呢,这下嘉靖帝召他入西苑,对他而言,正可谓是瞌睡了送枕头。
确实如此。
在朱平安如此想的时候,西苑内,严嵩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嘉靖帝陈情道,“启奏帝君,杨继盛他因谪官怀怒老臣,这份奏疏颠倒黑白,诬陷弹劾老臣,老臣心痛如绞,但念在他忠心为国的份上,可以不予计较,可是杨继盛他竟敢对帝君不敬,又胆大包天,私自勾结二王,离间皇帝父子亲情,居心叵测啊......还请帝君明鉴呐......”
嘉靖帝本来就因为杨继盛奏疏中指摘他的话而勃然大怒,这会严嵩又揪住“或问二王”一句向嘉靖帝狂进谗言,猛上眼药水,这让嘉靖帝更是怒火中烧、火上浇油,直接就忽略了杨继盛对严嵩罪责的弹劾,一腔怒火全烧杨继盛身上了。
“杨继盛这厮,因谪官怀怒,摭拾浮言,恣肆渎奏。且本内引二王为词,果何谓?传令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命其即刻逮捕杨继盛,打入镇抚司拷讯。”
嘉靖帝额头上青筋直冒,劈手将杨继盛的奏疏,狠狠的摔到地上,扭头对随侍下令道。
“谨遵圣上谕旨。”
随侍跪地,领旨离去。
五体俯跪地上、老泪纵横的严嵩,听到嘉靖帝御批后,嘴角一抹笑容一闪而逝。
哒哒哒......
很快,锦衣卫缇骑的马蹄声就响彻了京城,路上的人们纷纷避让,如避蛇蝎。
杨府简陋的大门,甚至都禁不起一脚。
“你们来了。”
杨继盛淡定一笑,从容引颈就缚......
趁锦衣卫绑缚镣铐的时候,杨继盛回头对抱着两个儿子的夫人温柔的笑了笑,“贞妹,尾儿、箕儿就辛苦你了。为夫走后,贞妹你要改掉激烈的性子,不要为夫殉节,坚强活下去,用心教育尾儿、箕儿,抚养他们长大成人。还有......呵呵,找个好人,再嫁了吧......今生,为夫未能给你幸福,来生我再为夫人赔罪。”
“你浑说什么......”张氏抱着孩子痛哭不已。
“尾儿、箕儿!”杨继盛看向两个儿子时,不复方才对媳妇的温柔,而是非常严厉了起来,“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我若不在,你母是个最正直不偏心的人,你两个要孝顺她,凡事依她,不可说你母偏向那个儿子、不偏向那个儿子;偏向那个媳妇,不偏向那个媳妇。要让你母亲生一些儿气,把你们便是不孝。不但天诛你,我在九泉之下,也摆布你们。”ωωω.χΙυΜЬ.Cǒm
“爹,爹,儿子们记住了。”杨应尾、杨应箕哭着应声。
杨继盛脸色温和了几分,正要再说什么,边上绑缚镣铐完毕的锦衣卫,粗鲁的一拽镣铐,将杨继盛往外拽,杨继盛脑袋被拽了过去,身体一个趔趄。
“休要啰嗦!走了!”锦衣卫粗鲁的拽着杨继盛往外走。
“我自己走就好。”杨继盛站稳后,大声笑了笑,带着一身镣铐,随锦衣卫大步往外走。
“夫君,夫君......”
“爹,爹,放开我爹。”
身后张氏、杨应尾、杨应箕追在后面,哭的撕心裂肺。
“尾儿、箕儿,你两个年幼,恐油滑之人见了,便要哄诱你,或请你吃饭,或诱你赌博,或以心爱之物送你,或以美色诱你,一入他圈套,便吃他亏,不惟荡尽家业,且弄你成不得人。若是有这样人哄你,便想我的话来识破他:和你好是不好的意思,便远了他,拣着老实厚道,肯读书、肯学习的人,你就与他肝胆相交,语言必信,逐日与他相处。你自然成个好人,不入下流也。”
“你们两个记住了,心是人之主,正如树之根,果之蒂,人的心决不能坏。心里若存天理,存公道,所做之事便是好事,便是君子。心里若存人欲,存私念,即使想要做好事,也有始无终,即使外表衣冠楚楚,也会被人看出内心的肮脏龌龊。你们两个日后必须正直忠厚,赤心报国。固不可效我之狂愚,亦不可因我为忠受祸,遂改心易行,懈了为善之志,惹人父贤子不肖之诮......”
杨继盛一边大步向前,从容奔赴牢狱,一边在镣铐哗啦地面的伴奏中,大声的教育两个儿子。
路边行人见状,听说了杨继盛弹劾严嵩的事迹后,无不感动的垂泪一路相随。
直到镇抚司!
后面跟着垂泪的人群,塞满了道路,数之不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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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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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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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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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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