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博得状元,不仅让富商替他出了不少钱财造势,令坊巷都流传他必得状元的消息,且还应承了御药院宦官,事先得到的殿试考题。
京里大小赌档都有赌此番进士头名谁属,这些富商自以为得计,将不少钱财,甚至大半身家都压在了王魁身上。王魁当初为了得那些人支持,将筹码都放在自己身上,四处应承。
王魁作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状元,万一状元不能到手,他要遭反噬。
再说别看都是进士,但高一等与低一等日后就是云泥之别。
到了头甲,更是不同,状元与榜眼都是前三名,但一名就是一个境界,状元与榜眼相比又是一个境界。
故而王魁稳住与富家的亲事,只要将这消息传开对己点为状元是有好处的,故而富家的亲事不能放,一旦放了什么都没了。
之前王魁还曾想过若是得了状元,能否与富家谈一谈,让他们接纳桂英,但如今他则想也不敢想了。
之前自己偷腥的事已被章越传开,如今市井之中皆知,又成了另一等波澜,说是有人嫉妒王魁的才学,欲使对方不得状元,故而故意编造出此事来。
故而一时之间,章越身上也被泼了脏水。
得知此事王魁也算松了口气,消息搞杂了,如此倒是便于自己浑水摸鱼。由此可知,在背后告状之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就叫报应!
面对错愕的桂英,王魁不敢如实道出,只是道:“我再说说,若是不成。我便弃了官不作,到时我们俩一并相从于地上,今生今世也不分离。”
桂英又是难过又是感动。
王魁又是软言安抚一阵,哄得桂英睡下后。桂英疲了数日,实已是累及,王魁趁此将自己行囊都收拾妥当,然后身上的钱取了大半放在桂英枕边后,这才背着行囊离了居所。
殿试,详定所。
殿试一二等,及三四五等卷已尽数至初考所。
沈遘,司马光,裴煜,陆经四名饱学鸿儒要在一百八十七卷上,根据之前点检官给出考语里,写下每名考生的等次和名次。
五等评语对应五等等次,好比点检官评语上写得是‘才学该通,文理周密,于群萃之中堪称高等’,这如同在疯狂暗示这是一份二等卷。
如果评语上是‘艺业稍次,文理粗通’,那么等于告诉初考官这是第四等。
至于第四等也分个优劣上下。
初考官会审阅卷子后,在点检官的评语之后,写上自己所认为的卷子等次和名次。
等初考官写完卷子的等次和排名后,他们的评语将被弥封。
卷子又会呈往覆考所里。
在覆考所里出任进士覆考官的,则有祖无择、郑獬、李綖、王瓘四名大臣。
他们也会根据点检官的意见,为每张卷子再度定等和评定名次。
经过初考和覆考后的卷子会被送入详定所。ωωω.χΙυΜЬ.Cǒm
详定官根据初考官和覆考官给出的等次,给定最后的意见。
在详定所内出任详定官的分别是杨畋、何郯、王安石三人。
王安石三人的工作就是详定。
详定官的任务,就是比较初考官与覆考官二人所定等次,如果初考官如与复考官所定相同,则以所定之等呈给皇帝。
不然,从初考或复考所定之中二选一,不别立等。
好比一张卷子初考官覆考官都定了二等,详定官就不要自作住了,直接将此报告天子。
如果初考官定了二等,覆考官定了三等,那么详定官就要根据自己对卷子的判断,从二等和三等之中,给考生选定一个等次再报给皇帝。
不能自作主张,给考生定个第四等或第一等的。
除了等次外,就是同等中的名次,名次中最要紧的就是头甲前五名,及每甲头名。
同榜同甲第一名被称作甲头。
一甲第一名,自然是状元,也称作状头。二甲头名,被称作甲头。
至于前五名更重要,头甲第一名是一个待遇,头甲二三名一个待遇,头甲四五名又是一个待遇。
故而为了前五名即有了争执。
三月六日起,初考覆考后的卷子入了详定所。
身为详定官首席的杨畋字乐道,他的曾伯祖父乃大名鼎鼎的杨业,杨老令公,西军名将杨文广是他族叔。
同时他是欧阳修的同年,二人交情一直很好。去年三月,杨畋判吏部流内铨,当时苏轼的弟弟苏辙因为科举名列第五甲,同时回家丁忧并未授官,回京后要往流内铨守选。
杨畋见苏辙是可造之材,认为他去地方当官太可惜,于是推举苏轼,苏辙应制科考试。
如今杨畋以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的身份,为详定官首席。
杨畋与王安石私交不错,二人自出任详定官后就写诗互赠。
王安石写给杨畋一首诗云。
殿阁论材覆等差,从臣今日擅文华。扬雄识字无人敌,何逊能诗有世家。旧德醉心如美酒,新篇清目胜真茶。一觞一咏相从乐,传说犹堪异日夸。
杨畋与王安石一起出任详定官后,本以为这是一段很不错的人生经历。
但杨畋后来才知自己错得厉害,二人在评定考官卷子等次与名次上意见屡有相左。
须知杨畋身为龙图阁直学士,能得授此馆职的官员地位超然。比如包公一直被人尊称为包龙图。
但王安石很固执,非常的固执。
到了三月七日,天子再度亲临详定所,看望众考官们。
同时给每名考官都赐予寒食节上酒两壶,果子一盒。
到了晚上又派宦官赐予考官酒果,冷食。
天子数度亲临考所,考官们都是十分感动,不过阅卷进行却是极慢。到了这天也不过编排了一百名进士的名次等第,还有八十七名卷子名次等次没有议定。
而后天就是名次和卷子上呈天子御览的期限了。
到了最后一日,详定所里继续商议。
殿试等次是从尾往前排。
议定一个卷子等次名次,就由弥封官拆去卷子上的弥封,然后将卷子上考生的名字填至供天子御览的名单上。
五等四等卷昨日都已是议了,如今剩下一部分三等卷,二等卷一等卷。
三位详定官商议了大半日,最后到了一等卷了。
一等卷一共二十卷,则反而先从头名议起。
原来初考官沈遘,司马光,裴煜,陆经等人商定推‘笾’字号的卷子为头甲第一。
但覆考官祖无择、郑獬、李綖、王瓘则推‘葅’字号的卷子为头甲第一名。
初考官与覆考官意见不一。
详定官首席杨畋意遵循制度,在初考官覆考官意见不一时,在‘笾’字号,‘葅’字号取一卷为头名卷。
但王安石出面反对,既然初考官覆考官意见相左,那么当另置别等,他推举这‘圁’字卷为状元。
杨畋与王安石争论不下,这时候出任弥封官的太常寺少卿朱从道提议道:“既是如此这三卷,我们不妨拆名再作定夺。”
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杨畋,王安石都同意,至于第三位详定官何郯则看着二人争执不下,自己选择作壁上观。
最后拆名,众人视之。
笾字号卷为章越,葅字号为江衍,圁字卷为王魁。
见此一幕众官员都是失笑,何郯笑道:“然也,省试前三尽皆在此。恭贺,恭贺。”
在场的赵抃,司马光,沈遘,王安石,祖无择都是笑了。
身为殿试考官,自也是压力巨大,不是没有考官看走了眼,将一个没什么才华的考生吹上了天,最后被人笑话。
这三名考生争状元,说来还是实至名归的,不过仔细一看各位考官给出的名次,争论在此。
首先这三卷,点检官给出的都是一等卷的评语,这没有争议。
不过初考官与覆考官给出的名次上却相差极大。
章越的卷子,初考官给了头名,覆考官给了第八名。
江衍的卷子,初考官给了十九名,覆考官给了第一名。
王俊民的卷子,初考官,覆考官给的名次,一个是第六名,一个是第二名。
按照杨畋的办法,就有些复杂了,比如章越得不了头名,最后只能得第八名。
江衍得不了头名,就只能得十九名。
故而王安石权衡一番,推王俊民为头名卷,也自有他的道理。
拆名后,杨畋仍十分坚持,他认为必须谨守之前所定的法制,不可以变动。
覆考官祖无择道:“论文章才气王魁,江衍都胜过章越些许,章越虽强在说理,但诗确实逊之二人一筹。”
沈遘则道:“择之兄,我倒觉得文辞,章越亦是不差,最要紧是句句环扣,文思缜密,特别是这篇赋,吾与几位考官骤然读之时,有读平边策之感。”
平边策是后周名臣王朴,向柴荣所献的策论。后来赵匡胤和赵普采取了平边策里‘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策论,最后成为太祖,太宗二人平定天下的国策。
沈遘将章越此文比作平边策,未免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祖无择摇头道:“太过之,太过之。”
王安石也出言道:“这章度之听闻不过十七岁,一个太学生,作了几年官?治理过几个地方?朝堂之上庙算又闻之多少?”
“诚然此作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文通以此比之平边策,吾不信服。”
Ps:本书王魁事迹取材自戏剧王魁传,王魁历史原型是嘉祐六年的状元王俊民,字康侯。史书上的王俊民是一个有节操的好官。故而本书故事还是学西本叫王魁,以免冒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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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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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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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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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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