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王安石谈的条件就是如此,要么罢了王韶,自己去熙河路,要么不罢王韶,自己则去别郡。
没有第三者。
以王安石执拗的性子,章越本觉得机会不大。琇書網
不过如今韩绛来了就不同了,韩绛的话比自己有分量。
同时两位大老之间的协商,也不是自己如今可知的,政治说到底还是一门如何讲妥协的艺术。
执拗到底的人在官场上是生存不下去的。
所以章越就等着韩绛与王安石谈得如何,自己所要作的就是把韩绛入京拜相的消息,传出去便是。
现在他就宅在家中,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看天边云卷云舒,颇有几分切合他眼下的心境。
暂时远离朝堂,避到了国子监旁这间小小的寓所里,图得这片刻清净,也是难能可贵的。
眼下已是近了重阳的时候,都下赏菊成风。
十五娘知十七娘喜欢赏牡丹,菊花,于是命人采买了都下最时兴的菊花送至章府来。
十七娘看着满院菊花与章越一一介绍道:“你看好了,这似其黄白色芯若莲房名万龄菊,粉红色曰桃花菊,这株白而檀心曰木香菊,黄色而圆者曰金铃菊,纯白而大者曰喜容菊。”
章越喝着热茶道:“好看是好看,但不知要费多少钱了。”
十七娘笑道:“我也有回赠礼物给文家,不妨事的。”
章越歉然道:“娘子,别怪我多心。”
十七娘嫣然道:“不妨事,你陪我赏菊足以。明日仁王寺有狮子会,你陪我去吧!”
章越道:“那带上两个孩儿一起去!”
十七娘道:“亘儿就算了,他还要在家中禁足。”
好吧,章越正答允了。
但此刻突然铿地一声响,原来却是花盆打破的声音。
章越眉头一皱却见是章亘持棒在隔壁院中打破了一盆菊花。
章越还没言语,十七娘即板起脸道:“亘儿,你又如何?”
章越知道章亘此子聪明,聪明的孩子往往都有些叛逆,不服管教,所以平日里十七娘对他约束甚严。
章越道:“罢了,娘子,不过是一个花盆而已。与娘道歉便是!”
十七娘对章越道:“官人你莫要给他撑腰,前些日子在书堂里,他与何都监的儿子起了争执,被先生给批评了,但事后何都监的儿子骑马时,不知为何那马突然发疯将他给摔下马来。”
十七娘顿了顿道:“我正要带着亘儿上门赔罪,哪知何都监只是说是自家儿子骑马生疏,自己摔下来的。”
“昨日我回来将他给了教训一顿,让他禁足在此院里五日,只许抄书,故而今日他就故意打破我心爱的花盆,你说方才你是不是在旁偷听爹娘的谈话?”
章亘满脸委屈地道:“娘,没有啊,我不是故意的。”
十七娘怒道:“还在扯谎,官人,此子再不管教就无法无天了。”
章越听了不怒反觉得亲切,觉得此子不愧是亲生的。
章亘还在解释道:“娘,何都监儿子落马的事与我无关,还有这花盆也是我失手打破的,你怎能怪在我头上?还有我正巧耍棒路过,没有偷听你们说话。”
十七娘听了大怒道:“这个时候还在扯谎!”
见十七娘动了真怒,章亘吓得连忙躲到了章越身后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爹爹,救我!”
说完章亘便使劲地往自己怀了钻。
章越也是心疼儿子,自己公务繁忙没办法管教,又去了西北一趟几年不回,正担心儿子与自己感情有所生疏。这个时候他就当了好人道:“娘子,算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便是。”
十七娘道:“此盆是我带来嫁妆,如今又到哪里去买?”
章越看了章亘一眼心道,看你这闹的。
章越也不会在这时候驳了十七娘,只好作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样子。
“爹爹!”章亘满脸委屈。
章越明知道此子在使苦肉计,但忍不住心软,只好对十七娘道:“你下手轻一些。”
说完章越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书房。
“爹爹!”
十七娘道:“不严加管教,如何能成器,若变得那等胡作非为的衙内,岂对得起你章家的列祖列宗,不要喊了,许妈妈,王妈妈按住他,拿竹条打二十下!”
随即院中传来章亘撕心裂肺的声音。
章越也是无奈,在家中管教儿子的事自己说得不算。平日都是交给十七娘管教儿子,这个时候自己敢插手,不用想了十七娘肯定会与自己翻脸。
治家和打战都是一样,一定要有个权威,否则就会无所适从,教育会大打折扣。
章亘被打了屁股后,又被十七娘处罚跪在书房里还放下话,不认错便不许出书房,不许吃饭。
章越素知自己儿子性子倔强,担心他不肯与十七娘服软。
章越走到书房外偷看一眼,但见章亘捂着屁股跪在蒲团上,脸上滴着泪水,着实是心疼不已。
章越轻咳了一声,看外头无人去拿了饼子揣在怀里又回到书房低声道:“大哥儿,要不吃点。”
章亘摇头道:“娘说了不吃!我便不吃!”
甚是硬气啊!
章越心底感慨了一句问道:“那你要爹爹作什么?”
“爹爹,我屁股痛啊!”
说完章亘又呜呜地哭了,看着章越心底不是滋味。
章越劝道:“那你和娘认个错便是了。”
“做梦!”章亘一句话顶了回去。
章越摇了摇头然后回到房间,看见十七娘竟已是睡了。
章越却没有睡在卧房里看了会书,然后又起身到书房外看着章亘居然还是直挺挺地跪着,小脸上格外地倔强。
章越又回到房中到了床上躺了会,结果睡不着又是起身。
章越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堂堂的知制诰,一方封疆大吏,如此因这样的事辗转反侧。
但这天下千万家的老百姓们不也是这么过的吗?
这时候章越听得书房门微微开启的声音,他不由大喜,当即起身披了件衣裳去书房里看见章亘已是起身,正犹豫要不要跨出门去。
章越见了道:“还不快去与娘赔不是!”
章越说完却听身后的门一开,原来十七娘已是掌着灯出来。
“娘!”
章亘说完飞奔扑倒了十七娘怀里:“娘,我知错了!”
然后十七娘抚着章亘道:“儿啊,你从此以后要记住这教训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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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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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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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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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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