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由刘典吏引着从县衙东阶东堂而入,拱手向朱平安长揖行礼,然后双手恭敬的将写有他职位、履历的名柬放在朱平安面前的桌上,然后后退了三步,向朱平安三次长揖见礼。
周泰面对朱平安执礼甚躬,还有几分拘谨,一副标准的下官拜见领导的感觉。
“周大人一路辛苦了,何须多礼,快快请坐。”
朱平安扫了一眼周泰的名柬,确认与数日前吏部下发的通知公文一致,便很热情的起身拱手还礼,虚扶周泰一把,请其落座。
“多谢大人。”周泰面对朱平安的热情,有一些无所适从,大人似乎太热情了吧......
朱平安能不热情吗,朱平安盼这一日不知盼了多少天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接替自己的靖南新任知县周泰给盼来了。
新任靖南知县周泰来了,自己就能赴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了。
当然,朱平安不是急于升官,而是急于在其位、谋其政。靖南大倭患已经开始了,自己只有职位越高,掌握的权利越大,发挥的作用才能越大。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朱平安与周泰交割了靖南县印、账簿、鱼鳞图册等机要物事,对县衙公务进行了交底,又将刘典吏等县衙一干胥吏一一介绍给了周泰......如此,新老靖南知县也就完成了交接。
接下来,周泰的接印之礼、排衙之礼,会在第二天上午举行。
这些朱平安就不参加了。
简单的接触了一番之后,朱平安对周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周泰此人为人沉稳,办事循规蹈矩,不是那种虚浮之人,看起来是个办实事的。靖南交到周泰手上,朱平安还是较为放心的。
交接完之后,朱平安就辞别了周泰、刘典吏等人,准备即刻启程赴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了。
后院画儿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朱平安这边一回来,就启程出发了。当然,同行的还有刘牧、刘大刀等人,以及妖女若男。
朱平安谢绝且制止了周泰、刘典吏等人相送的请求,不想兴师动众,免得劳民伤财,当然主要也不想要惊动靖南的老百姓。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过,朱平安还是有些太一厢情愿了。
朱平安制止了周泰、刘典吏等人相送,却阻止不了靖南的百姓。
方才周泰前来赴任靖南知县时,按着规矩,刘典吏等县衙胥吏以及靖南的乡绅里老、豪商大贾出城迎接时,老百姓们都知道了。
新任知县来上任了,那岂不是说我们县尊就要离任了吗?!
老百姓又不傻,一想就知道了。
所以,老百姓们早早的就等在了县衙附近,前门、后门都有人,等着为朱平安送行了。
“县尊,县尊大人出来了......”
朱平安为了不惊动人们,特意从后门走了,不过刚出门就听到了一声喊声。
这一声喊声后,“县尊出来了”的声音越来越多,就想招朋引伴一样,这一声声喊声过后,脚步声就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看着门外的一群百姓,以及越来越多涌过来的百姓,朱平安愣住了。
“县尊你要走了吗?”
“县尊,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就在我们这给我们当父母官吧,我们求求你了......”
“县尊,不要走了......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我们再也遇不到像您这样好的父母官了。”
老百姓们在门外动情的说道,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大爷都跪下了。xǐυmь.℃òm
“大爷,大娘,诸位父老相亲快快请起......我走了,靖南还有信任知县周大人,一样会照顾好大家的。”朱平安慌忙上前扶起了最近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和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对众人说道。
“县尊,我们谁都不认,我们就认你。只有县尊把我们放在心里,实打实的对我们好,帮我们减免赋税,为我们伸冤做主,使我们幸免于水灾、倭寇......我们才过上了好日子。多少年了,多少任知县了,我们就遇到了您这么一位好知县,真正为民做主、为民请命的父母官。”
“县尊求求您了,您别走了,留下来,接着给我们当知县吧。”
一众百姓眼角都湿润了。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是要恩将仇报吗?!我们之所以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我们的日子之所以一天天好起来,这些都是赖县尊所赐。县尊升官了,你们不让县尊走,你们这是要毁了县尊的前程吗?!再说了,你们让县尊留下就能留下吗?你们将国家大事当儿戏吗?!县尊升迁,这是皇命!违背皇命,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们一个个太自私了!”
有个老头拄着拐杖挤到了众人前面,挥着拐杖气愤的对众人喊道。
“是啊,县尊升官了,我们可不能阻了县尊的前程。”
“县尊对我们好,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啊。”
“县尊升官了,我们要为县尊高兴,我们要为县尊送行。”
“老婆子,去把咱家养的鸡抓来,给县尊送行。”
“我们给县尊凑程仪......”
老头教训完,一众老百姓也都想通了,纷纷表态替朱平安送行了。
老百姓们有的抓鸡的,有的牵羊的,还有的拿瓜果农副产品,当然更少不了的是程仪银钱,老百姓们自发的掏腰包,少的一百文,多的十来两银子,没过多久就凑了一大筐铜钱碎银子。
“诸位父老相亲,尤其是大爷大娘你们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远道而来为平安送行,令平安感激不尽,也令平安心中不安。诸位父老乡亲的心意,平安我全都心领了,这些银钱等物就不用了。”
朱平安很感动,当然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众人的好意,一粒米、一文钱也不要。
“县尊,我们是山野百姓,没见过世面,也没有什么文化。不过我们心中什么都知道。以前几任知县只知道征发徭役,征收钱粮赋税,没见为我们老百姓做过什么事,反倒惹得天怒人怨。自从县尊来了后,我们才知道什么叫父母官,县尊秉公断案,为我们伸冤做主,县尊释放没纳税的囚犯回家秋收,县尊为我们减免赋税,县尊让我们幸免于水灾、倭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县尊对我们的恩惠,幸赖县尊之功,我们才活了下来,活的好,活的有尊严......如今县尊要高升了,我们来为县尊送行,这些是我们微不足道的一点心意,请县尊万勿推辞,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们于心难安啊。”
几个老者上前,激动的说道,一定要朱平安收下他们凑的程仪。
“诸位父老谬赞了,平安不过做了分内之事而已,远不及诸位父老所言。诸位父老乡亲的心意,平安心领了,银钱等物万不能收。”
朱平安固辞道。
老百姓们不依,坚持要朱平安收下。如此,僵持了好长时间。
“这是父老乡亲的血汗钱,平安收下这一文,权作纪念,贴身携带,永不相忘。”朱平安见状,无奈,只好从钱筐子里取出一枚铜钱代表收下。
老百姓对朱平安更钦佩了。
顿时,朱平安“一钱县尊”、“一钱大人”的名声不胫而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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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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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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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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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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