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诸葛亮以治蜀尤为令人称道,故而历代三国志游戏里,诸葛亮政治都是接近一百的。
章越答此料想会得到三苏父子反对的。
别以为蜀人都是诸葛孔明的粉丝,其实三苏父子都有批评孔明的话。
如苏洵在《权书》引用了管仲的话,攻坚则轫,乘瑕则神,攻坚则瑕者坚,乘瑕则坚者瑕。
古之取天下者,常先图所守。诸葛孔明弃荆州取西蜀,吾知其无能为也。
苏洵认为诸葛亮要先灭弱的东吴,而不是与强大的曹魏争锋,这是孔明的失策。
苏轼批评得更严厉了,刘表之丧,先主在荆州,孔明欲袭杀其孤,先主不忍也。其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此其与曹操异者几希矣!
最后苏轼总结,仁义诈力杂用以取天下者,此孔明之所以失也。
苏辙则比父亲兄长委婉许多,称诸葛孔明有治国之才,而当纷纭征伐之冲,则非将也。
就是孔明治国还可以,但武略就算了,征魏的事让一个大将去就好了,何必亲自上阵呢?
果真苏洵向章越问了句:“刘焉治蜀以严,刘璋治蜀以宽,此方为宽严皆误也,治国若皆以宽猛论之,则只是其术而不见其道。蜀书有云‘亮刑法峻急,刻剥百姓,自君子小人成怀怨叹’又何解呢?”
章越心道果真苏洵如史书上所言不喜欢诸葛亮,这是要与自己辩论吗?。
其实这话可以这么回答‘亮刑法峻急,刻剥百姓,自君子小人成怀怨叹’,是出自条亮五事,裴松之已对此批驳了。
章越引述裴松之之言就可了。
现在面对苏洵之言,章越心想,这世上有亮粉就有亮黑,后世还有人主张把出师表移出课文,以免培养学生的愚忠精神。
章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旁苏辙暗暗皱眉,他对诸葛亮的看法与父与兄颇有不同,对于诸葛亮治国能力还是承认的。
现在苏辙眼见父亲有辩论之色,似欲与章越议个高下来,不由暗暗担心,怕得是二人就此较起真。来
欧阳修,曾巩也是作壁上观,看看章越如何应对。
但见章越笑了笑道:“苏公所言极是。宽猛只是术而并非道。治国若一味求术,则止于术。”
众人听了心道,这就怂了。
欧阳修微微笑了笑,与长者辩论本就不理智,章越退一步倒不失明智。
苏洵却听得章越言而未尽之意问道:“那道在哪里?”
众人以为章越不敢辩论正要岔开话题,却见章越道:“苏公,小子近来读周礼颇有心得。圣贤治世推崇于周礼,却从不言宽猛相济之道。王莽改制也称推崇周礼,却逼得天下皆反,为何?”
“为何?”
章越道:“在下窃以为就是有术无道。治国者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关雎》、《麟趾》出自《诗经·国风》,乃我儒者正家修德而始最后化成天下仁厚之俗的道理。”
“这句话推至精微之处,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熏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王莽则欠此一意。”
章越说完心道,你要与我论道,咱们就论道。这话可是后来理学之宗旨,你若是能反驳,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洵略一思索,动容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道也!”
见好辩难的爹爹没有反对章越,此刻苏辙不由松一口气。
欧阳修笑道:“三郎初入太学,写了太学之大义,其中阐述明体达用之学,明体可称论心,达用可称论迹,拿来可以印证否?”
苏轼在旁听了问道:“还要请教度之,何为论心论迹?”
章越心底大爽道:“不敢当,譬如孝行,对父母之孝乃出自天性,若只谈孝行不谈孝心,只论孝行,台上演孝子的戏子乃天下第一至孝之子。”
说到这里章越正色道:“故而无论是宽还是严说到底就是论迹,是术不是道,最重要乃心也。治国无论是宽与严,还是要从心出发。”
“刘焉治蜀严也,论其心为叛汉自立,刘璋治蜀宽也,却因其暗弱,为了守位不得已而为之也,这就是宽严皆误了。反观孔明死后桑不过八百株,田不过十五顷,随身衣食,悉仰於官,不别治生。内无馀帛,外无赢财,此为心也。”m.xiumb.com
“严是术,也是迹,论迹不论心,故有‘亮刑法峻急,刻剥百姓,自君子小人成怀怨叹’之说了。”
这一席话下来,众人都是露出佩服之色,苏辙尤为动容。
席间更衣时,欧阳修对曾巩笑道:“章度之为雏凤也,他日必清于老声!”
曾巩闻言神色再度复杂了起来。
下面众人继续作诗。
当日席上众人所作的诗句都写入诗集之中,欧阳修将此刊印,随后流行于汴京,甚至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
毕竟三苏,欧阳修,曾巩都是当世最出名的能文之士。欧阳修不仅是文坛大宗师,还是数届科举考官。
对于欧阳修他们而言,多一次少一次这样诗集也不过是对自己名声稍稍有所增益罢了。
但对章越,曾宰他们而言,他们二人的名字也随着这诗集的流传开来。
特别是那一首于诸葛孔明的攻心联得到了尤多人的称赞,并认为是对时局有所针砭。
随着诗集传扬,汴京读书人,甚至连平素极其清高的馆阁,都深恨自己不能一逢此会,错过了这个扬名的机会。
曾巩出门后对曾宰道:“这章度之胸中之学可师,你是他同窗,切莫失之。”
而此刻韩府内。
韩琦正读着这欧阳修赠己的这本诗集。
韩琦自己作诗不喜雕琢,平日对于才子诗不甚喜欢,但因为欧阳修,三苏,曾巩名气极高也是鉴赏一二。
当看见章越的名字时,韩琦想到了当年在太学时所见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的眼神给他留下了印象,故而至今还记得。
韩琦读了章越第一首诗时哂笑了一声,再翻了十几页后,又见章越诗句则摇头,不是说章越诗文不好,是无法与诗集其他几人相提并论罢了。
但韩琦翻阅至章越写得攻心联时,却是一时愣住了。他将诗集摊在案上对着这一页道:“老夫小看此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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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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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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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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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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