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需要准头,只要将绑着引火物的箭射进去就行,纯属下意识的行为。
他的大部分精力在判断各营的警戒。
他们在营中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两圈之后,就必须离开。走得晚了,被截住的太大,不仅伤亡很大,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这几百骑士是天子和他仅有的骑士,禁受不起太大的伤亡。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要在混杂纷乱的战场上判断出对方的薄弱环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任务只能由他来承担。
郭武虽然武艺高强,经验却严重不足,承担不起这样的任务。
在战前议事时,天子亲口嘱咐他,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他不能辜负天子的信任。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查看,凝神倾听。
蹄声隆隆,人喊马嘶,各种声音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耳朵,冲击着他的大脑。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战袍。
两圈眨眼已过,杨奉咬咬牙,向一个可能比较薄弱的方向冲去。
“跟我来!”
骑士们紧紧跟随,穿过李傕的大营,向北奔去。
杨奉的运气不错,北侧的大营没有准备,他们只付出了伤亡数十人的代价,顺利通过。
依照事先商定的计划,他们将从郭汜的大营前掠过,取道士孙瑞的右翼返回。
这个路线有一个最大的危险:李式率领的飞熊军。
乱了这么久,以飞熊军的反应速度,很可能已经列阵完毕,等着他们。
郭武猛踢战马,追上了杨奉。
“将军,我来了。”
杨奉转头看了郭武一眼,大声说道:“一起上。”
“好!”郭武应了一声,从马鞍上摘下弓,搭上箭。“我掩护你。”
杨奉正中下怀,再次踢马加速,瞪大眼睛,寻找飞熊军和李式的位置。
他亲眼见过郭武的骑射,有这样一个高手辅助,他有机会斩杀李式,为这次夜袭完美收官。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眼前的战场空无一人,别说飞熊军,连游骑都看不到一个。
左侧是灯火通明的郭汜大营,人头攒动。
右侧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的李傕大营,战鼓声一阵紧似一阵。
前方却是一片寂静,能一直看到山坡上的士孙瑞大营。
“这……这是……”杨奉又庆幸又失望,心情复杂得无以伦比。
该死的飞熊军哪儿去了?
郭武相对冷静些,见前方没有阻击的敌人,立刻下令将士们灭掉手中的火把,借着月色前行。
这些行动方案都是出发之前就安排好的,此刻照计行事,绝大部分人都很从容,井然有序的跟着前面的同伴,并不慌乱。
黑暗中不能急驰,速度自然而然的降了下来,雷鸣的马蹄声消失了,杂乱了,宛如骑兵归营。
——
谢广站在将台上,看着奔驰而来的骑兵熄灭了火把,消失在黑暗中,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重新找到骑兵的位置,才发现骑兵已经向东转,奔着士孙瑞的大营去了。
略一思索,他便猜出了这些骑兵的身份,随即吓出一身冷汗。
他叫过一个传令兵,大声吩咐了几句。
传令兵领命,下了将台,跳上战马,向中军急驰而去。
——
李傕策马冲入辎重营。
他一路急驰而回,还是慢了一步。袭营的敌人已经离开,将士们正在救火。
火势并不算大,粮食的损失有限,只是几个草料堆被烧成了灰烬,污水横流。
李傕的脸色很难看。
这可是真祸不单行。他担心李应、李利的敷衍导致其他人的轻视,亲自赶去督战,却被人偷袭了中军大营,还烧了辎重营。
损失不大,但侮辱极性极强。
如果他的中军大营都如此不堪一击,任人来去,还有谁相信他的实力?
“可曾看清是谁?”
辎重营校尉是他的从子李暹,和李利一样,是李家的后起之辈,深得他的器重。xǐυmь.℃òm
可是此时此刻的李暹毫无往日的英气,衣衫不整,脸上全是黑灰,无比狼狈。
“没……没看清。”李暹低声说道,下意识地远离李傕。
“没看清?”
“隔着营栅,只能看到战旗,像是……像是张绣。可是……声音不像,倒有点……”李暹结结巴巴,语气中全无自信可言。
李傕大怒。“有点什么?站稳了,快说。”
李暹胆怯地看了李傕一眼。“像杨奉。”
听到杨奉的名字,李傕第一反应是鄙视。那个白波贼敢来袭击我的大营?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理。
杨奉已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杨奉。
他有天子撑腰,不仅先发制人,击溃了李维部,还顶住了李应、李利的猛攻。
如今主动出击,也没什么不可能。
李傕压制着心中怒火,恨声问道:“向哪儿去了?”
李暹伸手指了指。
李傕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中忽然一动。
那个方向是郭汜的大营,难道这些骑兵是回了郭汜的大营?
他们从南而来,穿过整个大营,又向郭汜的大营奔去,行动迅速,目标明确,要说事先没有计划,很难令人信服。
郭汜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傕翻身上马,匆匆赶往中军北侧的几个大营,召各营校尉、都尉询问袭营的骑兵逃离的方向。
没费多少口舌,李傕就搞清了一切,包括骑兵离营之后熄灭了火把,故意掩饰自己的行踪。
月色虽明,但隔得太远,还是无法判断骑兵的准确位置,只能大致判断可能去了郭汜的大营,也可能是去了士孙瑞的大营。
李傕长叹一口气。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相信郭汜与此事无关,郭汜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事到如今,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主动后撤。要么先下手为强,不给郭汜与杨定联络的机会,击溃郭汜。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站在了生死抉择的十字路口。
这一次,不会再有贾诩为他出谋划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选择了后者。
正如贾诩当年所言,不战而走,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不了几日。
不如奋力一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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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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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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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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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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