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席景行的声音有些低哑,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他其实心里早有猜测,只是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是啊,我知道。”颜汐声音淡淡道。
席景行呼吸一下粗重起来:“颜颜你听我说,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女儿的,我——你想想你奶奶,想想你妈妈!”
“我就是因为一直想着奶奶和妈妈,才一再地对你忍让,否则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席景行表情难看,他看着颜汐,恍然发现对方的心肠比颜倾城还要冷硬。
这个女儿太过聪慧,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再如何擅长拿捏人心,颜汐就是油盐不进。
想到妻子临死前留了一手,把财产全部转到颜汐和席言名下,席景行就心痛难当。
这分明不是什么好的信号,颜倾城对自己有了怀疑和防备。
可是这又怎么可以,自己那么爱她,为了她几乎放弃了所有。
明知道对方生的一双儿女都非自己所出,还是捏着鼻子认下,甚至连颜倾城不愿意再生也甘愿放弃生育的权利。
席景行:“颜颜,你不要被陈香香的事情影响判断,那是杜晓曼背着我偷偷生下来的,我完全不知情!我跟杜晓曼就只有那么一次酒后乱性,还是杜晓曼蓄意勾引,她就是想攀高枝——我跟你奶奶的态度一样,绝对不会认陈香香,她休想进我們席家的门!”
席景行气得头昏,杜晓曼那个女人一直躲着不见自己,陈香香呢,上次宴会过后又偷偷溜走了。
那对母女除了想在自己身上捞好处,哪有半点感情?
更何况,他听说杜晓曼还跟了祁连。
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之前的温柔小意原来都是谎言。
“爸爸知道你不喜欢陈香香,爸爸帮你教训她好不好?以后爸爸都听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席景行急切都上前一步。
颜汐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不好,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席景行脸上的表情有些绝望。
颜汐注视着对方:“为什么要欺骗妈妈,还联合祁连演那样一场戏?你知道这样做,会给妈妈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你什么都不懂,我爱倾城,我爱她!”席景行痛苦地吼叫,“我没有办法,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最终还是被祁愿蛊惑,居然还跟祁愿上床了!”
顿了顿,席景行急切地道,“可是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她是不洁之身,我也不在乎你们兄妹俩不是我的骨肉,她说希望有个完整的家、能过平静的生活,我就一直陪着她,你也看到了,我们婚后非常相爱!”
相爱吗?颜汐从来不这样觉得。
她懂事得早,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如外界传言般恩爱幸福。
母亲是个克制而理智的人,对着席景行更像是家人,而不是可以并肩的爱人。
大概是本来就不曾深爱过,所以从来不抱以期望。
更或者觉得当年的事情亏欠席景行,把对方视为受伤的同伴,所以对席景行予取予求,一直提供稳定的情感价值。
在这段婚姻里,母亲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那为什么,妈妈还写出了《恋着你》这样的歌呢?”顿了顿,颜汐又补充道,“对了,原版不叫《恋着你》,这是陈香香的改编版本,你想听听原版吗?”
席景行惊恐道:“不,我不想听!”
颜汐却拿着手机,播放出了自己诠释的原版,歌声决绝而激荡,仿佛在努力斩断情丝,抛情弃爱。
“如果妈妈爱的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决绝而撕心裂肺呢?”
席景行回答不上来。
哪怕他不想承认也无济于事,颜倾城多年后还写这样一首歌,其实就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她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为什么还这么不知足呢,难道自己对她不够好吗?
席景行的声音有些晦涩:“颜颜,这只是一首歌而已,你妈妈既然要割舍,那就证明这样的感情她并不需要。”
“你还年轻可能不太懂,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轰轰烈烈又怎么抵得过细水流长?”
颜汐不想跟对方继续论证这个问题,反正不管怎么样,席景行这个既得利益者,绝对不会承认错误。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狡猾又没有担当,死不认错。
她心疼的是母亲被蒙在鼓里十几年,原本应该拥有一段幸福圆满的婚姻,却全部被斩断,人生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ωωω.χΙυΜЬ.Cǒm
哪怕到死,怀疑了自己的身世,却仍旧被席景行蒙蔽。
让她以为一双儿女分属不同的父亲,内心该有多挣扎痛苦愧疚。
何其地残忍。
用谎言构建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得起来?席景行又怎么配说爱?
颜汐平静地注视着席景行,不想再跟他扯皮下去。
“席景行,既然你不是我和哥哥的亲生父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以后请不要来找我和哥哥,也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和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对妈妈的暴行和欺骗。”
至于其他的,就全部交由法律来判定。
哪怕颜倾城已经病故,不能主张自己的权利,但他对祁愿所犯下的罪行,也足够送他自己进监狱。
颜汐说完这些,就准备打开房门出去。
她不想看见席景行那张脸,也不愿意看到对方的惺惺作态。
既然祁愿说了一切交给他来清算,那自己就没必要为此分神,徒增烦恼。
颜汐的手才握上门把手,就听到席景行绝望的声音,“颜颜,你是想要爸爸去死吗?”
耳朵捕捉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颜汐迅速转身,就看见席景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用力挥下。
——
房屋外,席言正守着霍明月,保镖上来后帮助保姆收拾行李。
顾念风不放心,颜汐不让他跟进房,他只能站立在门外。
谢长则匆匆推门而入,显然来得及,黑色短发都被风吹乱。
“祁连提前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准备潜逃出境,半个小时前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席景行。”
“颜颜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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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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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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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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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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