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问,赵普立刻走到书案上,在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找出一份,躬身呈递与刘皇帝:“兵部那边,已有初步汇报!”
刘皇帝浏览的同时,赵普上报道:“经兵部统计,从征禁军,亡13492人,失踪219人,其中以骑兵居多,随刘廷翰出的上万禁骑,只3239人完好而归。
禁军之外,各路战场,将士伤亡,同样严重,总计78000余人,仅锦州血战,便阵亡17935人,伤者更以倍计!”
“又是近十万将士,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了!”闻之,刘皇帝慢慢合上了奏章,仿佛有千钧之重一般,喃喃道:“又是近十万家,披麻戴孝啊!”
“陛下!”虽然注意到刘皇帝兴致逐渐低沉,赵普还是决定继续说出一个沉重的事实:“实际伤亡,还要更多,此报并不包含远征漠北的王彦升、杨业军,以及西域作战的郭进军。另外,服役的民夫,伤亡者,也以数万计,战前汉辽边境因战事毁家者,仍未计其数,以山阳为最......”
听完赵普这番话,刘皇帝沉默了,屋内的气氛也跟着沉重了下来,赵普三人,也一个个地低下了头。
良久,刘皇帝叹道:“这几日,西京一片欢腾,那笑颜背后竟是一万多家,哭其儿孙、兄弟、父叔!我们在庆祝之时,对他们,有所忽视了!”xǐυmь.℃òm
“陛下不必过于伤怀,比起辽之损失,大汉虽然伤亡巨大,耗损严重,终非难以接受!”赵普劝慰道。
不得不说,对赵普这样的宰臣而言,所谓的伤亡,也就是留于纸面上的数字罢了。战争哪有不死人了,大汉建国以来,哪次成规模的战争,伤亡不是以万计,东京昭烈庙的碑刻上,那无数丰碑,可是密密麻麻地烙刻着死难将士的名字。
再回想过四海未平,天下未定之时,因战争、疾病、饥饿死难的人,更如泥沙一般。赵普也相信,像刘皇帝这般,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的铁血性格,怎么可能真因为这点伤亡,就真的郁郁难安了......
这副感伤的表情,赵普更愿意相信,是做给将士,做给天下人看的,以显示皇帝陛下的仁慈之心。
因此,这自然是要配合的,赵普禀道:“兵部那边,已在从速核定死难将士功勋,准备抚恤财货,届时,由军吏登门,对将士家人,进行告慰!”
“就应该这样!”果然,刘皇帝的感伤表情消失无踪,当即指示道:“传朕的话,一定要挨家挨户,把朝廷的心意传达到位,将士为国捐躯,国家也必须给予犒赏!
另外,禁军之外,其余将士,也照此办理,同是为大汉舍生忘死的烈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尽快把名单理出来,兵部接下来,把死难将士的抚恤放在第一位!
服兵役的民夫,虽无战功,也是担着风险,出人出力,甚至付出生命,着各地官府,按照朝制,以作抚恤,如有薄待,务必严惩,概莫容情!
死难将士们名单,尽快发往东京,着王溥尽快安排,刻于昭烈庙碑,使英灵长享香火!届时,朕还当亲赴东京拜祭!”
“是!”赵普应道。
“若再加上对北伐有功之臣的封犒,那接下来,朝廷各项开支,就太大了!为供馈北伐,各地官仓府库,同样靡费一空,地方道州,怕也十分拮据......”旋即,赵普又提醒道。
看了赵普一眼,这又是叫穷来了,刘皇帝不动声色地说道:“再难,难得过开国之初吗?困难已经摆在面前了,如何解决,才是你们该考虑的。诸位都是办事周到之臣,有何想法?”
闻问,早有腹稿的赵普拱手道:“陛下,臣等商讨过,接下来朝廷支出,大头在边防,以及封赏抚恤。臣等以为,北面边防军费,容不得削减,伤亡将士抚恤,当属其次,有功将士及民夫犒赏,可稍靠后放缓,待国家财税改善了,再行补发......”
“这就是你们议出的结果?”刘皇帝眼神一斜。
赵普微惊,拱手应道:“陛下,眼下国库,确实有些困难!”
见状,刘皇帝当即换了个姿势,双脚落地,上身前倾,瞪着赵普:“这么多年了,朕何曾亏待过有功将士?距离北伐结束多久了?朕回朝都有几日了!庆功宴都开完了,在犒赏事宜,要打折扣?
倘若如此,让朕何颜以对将士,朝廷又何得安?北伐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作战归来,要让他们心寒吗?”
“陛下教训得是!”面对刘皇帝一番近乎责骂的质问,赵普并不慌张,反而显得有些淡定,躬身应道。
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刘皇帝打量了这几臣一眼,脸上却露出少许的笑容:“诸位都是当朝宰辅,才干卓越,当不至只议出这等解决办法吧!”
赵普与宋琪对视一眼,然后禀道:“陛下,另有几条办法,只恐施行,引起一些不满!”
“说说看!”刘皇帝似乎坐得更加安稳了。
“其一,自川蜀、江浙征调,西南、东南道州,素为朝廷财税重地,府库多有盈余,可协调一部分,解决朝廷困难;
其二,加征商税,此番北伐,朝廷财税所出,有极大部分,被那些商人赚去了。朝廷税制,对商贾过于宽松了;
其三,朝廷每岁所出,官吏职俸及贵族爵禄占额不小,可适当进行削减,或暂缓发放......”
听赵普说完,刘皇帝顿时恍然,苦笑道:“难怪你说,回引起一些不满,何止是不满!”
刘皇帝道:“可是,你说的这三条,可都难解当下之急啊!远水,何能济近渴?”
赵普不作话,指示一副恭听圣谕的模样。事实上,对于当下朝廷的税制,赵普是有所不满的,他也有点想借此进行一番改制的意思,比如地方税款余留,商税,以及那显得有些膨胀的贵族爵禄。
朝廷每年税收,春秋两税是正税,人头税是小头,茶、盐巨利,但关乎民生,不宜轻动,而商税的比例在逐年增加,自然也容易被拿来开刀。
刘皇帝再是精明,此时也难看破赵普的心思,他倒是认真考虑了一番,吩咐道:“可以川蜀、东南财税输补京师,但要注意,要适度!商税加增,也不能一概而论,财政司拿出一套可行办法!至于俸钱、爵禄,就暂时不要在这上面动心思了,以免弄得怨声载道的!”
“是!”
又沉吟几许,刘皇帝摆手道:“朝廷眼下所缺,自内帑之中拨款!”
“谢陛下!”赵普顿时眉开眼笑的,老腰几乎弯成几十度。
见其反应,刘皇帝愣了下,回过味来:“赵普,你不会是就等着朕开这口吧!”
国家财政困难,但不代表刘皇帝也穷,天子富有四海,那可不是说说的,国库与内帑也是独立开的,国库空了,内帑可还是丰足的,每年财税都会分出一部分,上缴内帑,再加上各种供奉,刘皇帝还是富得流油的。
闻问,赵普低眉顺眼,恭敬含笑道:“臣代表朝廷,拜谢陛下!”
“呵呵!”刘皇帝笑了笑,旋即严肃道:“钱,内帑可以出,但那是借的,记得归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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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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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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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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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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