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分明的文德县,在秋末冬初,季节变化尤其明显,尤其对于外来者而言,感触尤深。该是这座城邑的荣幸,时隔逾十年,皇帝再度驾临,驻幸于此,上一次,还是乾祐北伐期间,这一回,同样源于汉辽战争。
在刘皇帝驾幸之前,已有四万多汉军精锐西来,驻扎在城外,休整待命。虽然是府城,但文德城实在称不上大,在数万军队的营垒衬托下,则更显“瘦小”。所幸,联营之中,飘扬的旗帜,是大汉的玄旗。在刘皇帝到达后,更树起了明黄鲜艳的龙旗,耀武扬威,而又杀气腾腾。
驻屯于文德县的汉军,终究还是以辽东抽调回的北伐将士为主,原本刘皇帝是不愿意过于疲惫将士的,但田重进的计划上报之后,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便同意了。
刘皇帝早不是当初那个深沉理智、能忍辱、可含耻的刘承祐了,辽军此番南下,虽然明面上显得淡定从容,积极应对,但内心里是恨极的。Χiυmъ.cοΜ
再加上漠北的那个噩耗,更使得他愤怒敏感,田重进的计划,则正契合了刘皇帝的心理。辽军既然敢来,那就不要想轻松离开,被动防守从来就不是刘皇帝的作风,主动出击,报复回去,力求歼灭才是。
刘皇帝驾临文德的第一件事,不是巡看军营,察问备战情况,而前往县衙,探望李处耘。自从率军把刘廷翰接应返回之后,李处耘就彻底病倒了,并且一病难起,被安排在文德县疗养。
最好的医师,最好的药材,能够提供的医疗条件都提供了,但是,李处耘的病情仍旧不见好。
“王太医,你直接告诉朕,李卿的病情究竟如何?”病室之外,刘皇帝拉着那名形象良好的太医询问,还特意放低了声音:“还能支撑多久?”
太医姓王,还不到四十岁,但医术很不错,善于研究配置药膳,凭着这一点,在太医署内的诸家诸科中,独成一派,若不是缺乏医政管理才能,职权地位都还有得升。
此番也属于随驾太医中的一员,李处耘病重,刘皇帝特地遣这王太医前来长住诊治,以示恩宠。
刘皇帝问这话时,目光很平静,王太医则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陛下,李使君乃是积劳成疾,且已病入膏肓,臣医术不精,实难挽之,病情暂且稳定住了,但以臣估计,使君很难熬过此冬......”
说完,太医垂下了头,准备迎接皇帝的责骂。过去,因为太后、皇后的病情,刘皇帝可是放狠话,发威胁。而他此番受命时,刘皇帝也强调了一定要治好,然而办不到。
有些出乎意料的,刘皇帝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对他挥了挥手:“你去吧!”
李处耘,显然是不能和太后、皇后相提并论的!
“臣告退!”太医大松一口气,带着一名手提药箱的医生缓步离开。
文德县大概是衙中最好的房间拿出来供李处耘居住疗养,整洁干净,温暖舒适,还有美貌婢女,勤快仆役,随时准备侍候。
可惜的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的药汤味,破坏了室内环境的和谐。这是时隔一年多,刘皇帝再见李处耘,也不禁愕然。
身形消瘦,面色枯黄,双目无神,黯淡无光,仿佛萦绕着一股死气,身体虽然被料理地很干净,但是绝不会有人愿意去靠近。
哪怕是心如止水的刘皇帝,见李处耘这般模样,心中也还是不禁泛起些微澜,尤其是联想到此君前不久,才拖着病体,不辞辛苦,不惧危险,领军北上救援刘廷翰......
对于刘皇帝的探视,李处耘显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见到皇帝,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双目之中恢复了一些神采,挣扎着要起身。
“免了!不要动了,好好躺着就是!”一眼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刘皇帝赶忙抬手,吩咐道。
“谢陛下!”虽然身体不便,但嘴上,李处耘还是保持着礼节:“陛下躬亲,未及远迎,请陛下恕罪!让陛下见到臣这糟粕形象,污了御眼,还望海涵!”
谷</span>“勿复此言!勿复此言!”刘皇帝看着李处耘,坐在榻边的一张交椅上,以语气中带着强调:“竟不知卿病重至此,否则朕早至矣!”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李处耘喃喃道,气息不匀,状态很差。
“不知山阳情况如何了?辽军可曾退去?”还没说几句话,李处耘便望着刘皇帝问道。
“卿为国操劳至此,已然足矣!且安心养病吧,军国之事,自有专人操持!”刘皇帝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
李处耘虽卧病榻,但思维还是清晰的,摇头应道:“陛下尚未解臣布政使之时,臣还是山阳一道牧守,如今州县百姓受胡骑肆掠,敌寇未退,臣岂能安居病榻......”
听一番肺腑之言,刘皇帝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少许的感动之色,叹道:“以天下为己任,说得就是李卿啊!”
目光落在李处耘那衰弱的病容上,刘皇帝道:“李卿且放心,朕已调动大军,围剿辽军,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此番西幸,正为督战!”
“那臣,就预祝我汉家雄师,全胜而还,大破辽军!”李处耘像是安心了一般,露出一点苍白的笑容,怅然道:“可惜,臣恐怕没有机会,再侍奉陛下,为大汉江山与天下百姓再尽心力了!”
闻之,刘皇帝当即要说宽慰的话,李处耘则自顾自地说着:“臣虽不通医术,但病痛自知,症入骨髓,难以救治了!
卒于病榻,或许可惜,但臣并不遗憾,临死之前,已为北伐贡献了一份心力,足矣......”
李处耘都这般说了,刘皇帝也就不矫情了,沉默了下,说道:“你可还不能死!”
“生老病死,自然之数,臣不强求!”李处耘仿佛看开了一般。
刘皇帝则双目一瞪,严厉道:“一定给朕撑着!至少,撑到李继隆成亲,他这个驸马,朕可是看准了!”
“什么!”原本还一副垂危之态的李处耘,听此言打了激素一般,瞬间精神了,望着刘皇帝,有惊喜、有期盼:“陛下说什么?”
刘皇帝恢复了平和之态,道:“李继隆在辽东军前表现不错,立了些战功,如今正在辽东南来远城,抵御高丽军队!等战争结束,待他还朝,朕便给他操持婚礼,尚朕的长女刘葭!”
听刘皇帝这么说,李处耘更激动了,老眼泛着泪花,哽咽道:“谢陛下!谢陛下!”
“所以,在他们成婚之前,你可千万不能死了!”刘皇帝强势地说道。
“是!”李处耘声音显得坚定了些,只不过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朕记得,李处耘有三个儿子,病重若斯,怎么无人在榻前侍奉汤药?”离开之前,刘皇帝突然提起一事,有些不满。
“李公三子,长子继隆在辽东,三子继恂尚幼,二子继和在京城任职!”跟在刘皇帝身边的刘晞说道,他对于大汉公卿贵族的后辈子弟、亲戚关系,比较熟悉。
“让李继和北上,侍奉尽孝!”刘皇帝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吩咐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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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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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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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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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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