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十五年已经进入尾声,冬季也即将过去,最严寒的时期也基本度过了,不管是大汉朝廷,还是东京士民,都在准备告别波澜壮阔的乾祐十五年,迎接新的一岁,展望一个崭新的时代。
自上而下,都陷入了喜悦的气氛之中,东京也沉浸在一种轻松的氛围内。或许东京仍有不少贫民,或许还有诸多的黔首生计仍旧艰难,但在这种时候,哪怕最麻木、最甘为牛马的黎民,在挣扎于温饱之间的同时,在国家意志的驱使下,也不禁露出几分笑容,与国同庆。
皇帝已经下诏,明岁二月初七,举行国庆大典,由宰相魏仁溥主持,辅以有关诸司,已经在落实关于大典的一切流程与事宜。并且,此次规格,比前次刘皇帝的十年大典,还有隆重,就前期准备,所呈现出来的情况就非比寻常。
不知是各道的封疆大吏、将帅,包括大汉建国以来的功臣,已经归养的贵族、勋臣,有资格的,同样受邀,汇聚东京。通过刘皇帝的诏书可知,这不只是为庆祝一统天下而夸功、庆祝、酬赏,也是对过去十五年治政进行一次总结,同时,也为如何治理这个庞大的统一的崭新的汉帝国而群策群力。
因而,可以想见,开年之后的大典,无论规格、规模还是意义,都将是开国以来第一等,注定是场盛会。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来自各地的大汉的官僚、将帅,开始抵京了,处于路途中的,则还有更多。
刘承祐之所以将大典时间定在二月初七,而不是元旦抑或上元节,就是多给臣僚们一些时间,当然,来年二月初期,也是个吉日。
东水门外,风刺骨,水尚凉,不过在萧萧北风中,一套高规格的仪仗已然等候多时。不只是仪仗的规格,等待人员的级别更高,雍王刘承勋以及三皇子刘晞。
这段时间,雍王殿下都快被当作礼仪使来使用了,不过,这种既代表皇室也代表朝廷的差使,刘承勋倒也乐在其中,再加上,他还是钱弘俶的小舅子。此番劳刘承勋出动迎接的宾客,身份自然不俗,乃是皇帝刘承祐心心念念所惦记的吴越王钱弘俶一行。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旅程,克服了冬季北上的艰难,又碍于天气,走走停停,到如今,终于将临东京。至于刘晞,还是高贵妃实在见不惯他在飞龙厩的闲适与安逸,再度向刘皇帝请求,于是刘承祐一纸谕文,让刘晞同三叔一起,参与迎接吴越王的事宜,也跟着见见世面。
不过,随行的,除了几名官员以及仪仗队伍外,还带有一个小公主,刘皇帝的次女刘蒹,这是刘晞的胞妹。如今也快十周岁了,继承了父母的基因,长相可人,不过作为皇次女,上边有个姐姐,刘蒹自然没有大皇女受宠,也不那么瞩目。
后妃之中,论性情强势,大抵只有高贵妃的,然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没有一个性格上像她。刘晞就不用多说了,至于刘蒹也是文静,从小不哭不闹,乖巧地很,存在感也很低,哪怕以高贵妃之性烈,都不忍呵斥抑或责骂她。
也主要因为子女的原因,高贵妃这些年心里一直感到苦闷。皇子中,论受宠不如刘旸、刘昉乃至刘煦,皇女刘承祐最为珍视的也是刘葭,而刘葭乃是小符惠妃所生,似乎也只是因为比刘蒹早生了一个月。
当然,真正让高贵妃感到郁闷的,还在于自己儿子的不“争气”,哪怕她已经足够积极地,想要将之培养成材,但刘晞永远都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淡定姿态,连走路都从来没着急过,小时候只是显示出一种趋势,而随着年纪越大,越加慵懒。
就如此时,刘晞的注意力不在迎候事宜上,而是带着妹妹,在东水门外指指点点,给她介绍着。刘蒹很少有出宫的机会,因而也有些兴奋,听得津津有味,清凉的眸子四下张望着,对这些有别于宫内的景象,抱有极大的好奇,不时发问......
天尚寒,哪怕穿得厚实,体温也散得快。当感到手凉之时,刘晞则矮下身子,拉着刘蒹的小手顺着衣衽深到自己胸前,用自己的肌肤给她暖手。若不是刘蒹拒绝,他都要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了,他把妹妹带出来,如果冻坏了、着凉了,回去可不好交代。
刘承勋坐在一座亭舍内,默默地见着这幅场景,心中有些感慨,终究是同胞兄妹,感情真挚。哪怕他们年纪还小,但在皇家,有这种亲情,也属难得了。
目光之中,闪现出少许追忆之色。刘承勋不禁回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从邺都到晋阳,虽然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但他们刘家三兄弟也是兄友弟恭的。
只是后来,他们一家跟着刘知远,顺应时代浪潮,卷入历史狂澜,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家族。长兄不幸,英年早逝,皇兄刘承祐呢,后来的变化也让他感到敬畏,往日不复......
哪怕到如今,刘承勋对刘皇帝,也是又敬又畏。
“三叔!”
等刘晞带着刘蒹走近唤了声,刘承勋方才回过神,矮身捏了捏刘蒹红润的小脸蛋,不由露出温和的笑容:“宫外好玩吗?”
“嗯!”刘蒹显得有些羞涩,埋下小脑袋,轻轻地应了声。这腼腆的反应,更引得刘承勋心中喜悦,他如今也有三个儿子了,就是没有女儿。
看向刘晞,笑容收起,刘承勋问他:“都说你三郎性子恬淡,果然如此,全无肃然之气啊!”
闻言,刘晞嘿嘿一笑,说道:“左右爹爹也只是让我来见识一番,带一双眼睛来即可,再者,吴越王尚且未至,又何必紧绷着?待吴越王到了,礼节到位即可!”
听他浅笑慢谈,刘承勋来了些兴致,不由问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让我们叔侄,以如此规格来接待吴越王?让我这个亲王,你这个皇子,吹这冷风?要知道,当年他应邀北来,朝廷也只派了一名大臣迎候。”
刘承勋这是存有一些考校之意了,刘晞呢,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现,说道:“吴越王携重礼来京,自然要足够的礼遇相待,以安其心。”
稍微打量了他两眼,刘承勋似乎有些讶异,说:“你倒说说看,是何重礼?”
刘晞同样讶异地答道:“三叔拿这来考我?如今朝中,只怕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吴越王北上,必为献地而来!”
刘承勋微微一笑,继续问:“为何?”Χiυmъ.cοΜ
看了看皇叔,刘晞答道:“朝廷发兵平南,已尽取两江、岭南,天下趋于一统,但终究尚未统一。东南半壁,只余吴越割据自立,四年前就有献土风波,有陈洪进进献漳泉在前,吴越王此番前来,只要他足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办,共襄统一大业之盛举......”
听其一番分析,刘承勋不由赞道:“说得不错!”
念头一转,刘承勋又打量了刘晞两眼,略带好奇地说道:“虽然是老生常谈高之论,但以你的年纪,能把此事说得这么清楚,也是不俗了。若是将你这番见识,道与皇兄,他也会高兴的!”
“我这只是随口一谈,竖子之论,天下大事,爹爹都是洞若观火,也不需我这些许浅见去烦扰圣听了......”刘晞悠悠然地说道。
刘晞说出这番话,刘承勋心中则不禁泛起一些感慨,皇家这几个年长的皇子,没有一个真正的平庸之人。哪怕最胸无大志的三皇子刘晞,这么多年,受着同样的教育培养,也跟着刘皇帝见识了不少事情,又岂能以凡人看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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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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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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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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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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