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承祐,也开始把他的目光再度投向南方,考虑起一统天下的事务上来。统一大业或可缓,但他的念头却是不带停的。
崇政殿内,范质、魏仁溥、薛居正、王朴、李处耘几名重臣皆在,刘承祐对候在殿内的李崇矩吩咐着:“江南、岭南的情况如何,说与诸公听听!”
却是南方来讯,唐、粤两国,又起了变化。李崇矩丝毫不拖沓,以他一贯平稳的语调,叙来:“金陵传来消息,其国主李璟突生热疾,连续高热不退,不能视事,改封其六子李从嘉为太子,入主东宫。金陵朝野,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如此说来,这江南国主将亡,金陵政局有变!”范质来了精神。
李崇矩说道:“这数年来,李璟忧思成疾,身体早不复康健,再加国势衰退,内事不宁,更是每况愈下,屡有疾生,如今已然行将就木。即便此番疾症缓解,以他的身体状况,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样看来,前者李璟婉拒来京,倒也非托辞了,是真患其疾!”刘承祐淡淡道。
李处耘则说:“患病是真,托辞也是真,如欲使金陵主臣北赴东京,还需等王师渡江,踏破城池!”
李处耘这话落,范质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了,这新上任的枢密使,应当不会撺掇皇帝趁机攻唐吧!
刘承祐的心思显然也不在上边,又问:“听说他们的新太子名气很大?”
李崇矩:“李从嘉,李璟六子,时年二十三岁,初封安定郡公,后加为郑王,善诗文,工书画,才气逼人,更胜其父。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早年钟于辞赋,醉心经籍,不问政事。”
“自古面貌不凡者,多有其奇处,这李从嘉看起来,倒非俗人啊!”刘承祐饶有兴趣地说道。
李从嘉是谁,刘承祐当然是知道的,千古词帝,名气可太大了。而闻刘承祐之言,魏仁溥发表看法了:“臣尝闻,李璟膝下诸子年长者,多蒙不幸,李弘冀死后,李从嘉已为嫡长,故而有此一立!然从前述,此子怕也非人主。”
“魏卿此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刘承祐说道。
注意到范质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有少许的紧张,刘承祐又说:“范卿有何话,畅所欲言即可!”
范质应道:“陛下,江南册立太子,尚未奏明朝廷!”
刘承祐接口:“范卿莫不是建议朕,籍此发兵,问罪金陵?”
“臣万无此意!”听此言,范质顿时就急了,赶忙起身,道:“臣只是建议,遣使查问,略作神驰即可。国家疲敝,无力军争,休兵养民,乃是国策,岂能轻易,还望陛下审慎!”
看范质这激动的模样,刘承祐也赶忙说:“朕亦无动兵之意,范相不必紧张。至于金陵之事,使者是要派的,询问可以,申饬就无必要了。李璟既然身体不爽,可代朕慰问一番,以表朕的关心!此事,就由范相安排吧!”
“是!”范质松了口气。
当然,大汉使者往赴金陵,按照过往的情况来看,即便是慰问,最终也会变成惊吓。
“粤国又是什么情况?”刘承祐看向李崇矩。www.xiumb.com
李崇矩说:“岭南密探上奏,南粤主刘鋹,有意复称尊号为帝!”
此言落,众人颇感意外,范质更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其焉敢?”
对于这则消息,大汉的君臣是异常惊奇,实在不明白,那刘鋹哪里来的勇气。但现实是,他确有此意。
当年,在大汉的赫赫军威之下,刘晟为了自保,也为了避免汉军把目光转移到他那伪汉之上,不得已改国号、去帝位、称臣纳贡。刘晟的目的是达到了的,至少亡国之君不是他。
但是,就和金陵那边一样,在兴王府,关起门来,还是以皇帝自居。而刘鋹继位后,却觉得,明明是皇帝的待遇,名分上却是个小国国主,这岂非掩耳盗铃?
他父祖都当过皇帝,如今他做主了,怎能不尝尝皇帝的滋味。于是,刘鋹同他的心腹近臣们商量此事,自然引得一片反对,但是反对无效,其意已决。
是以,等李崇矩解释完,大汉的君臣们,还有些愣神。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刘鋹只是想尝尝做皇帝滋味。
“无知者无畏啊!”没怎么说话的薛居正感慨着。
李崇矩则继续道:“那刘晟,已是昏聩暴虐,但面对大汉威严,犹知敬畏。然而,这刘鋹,其昏庸、荒唐、残忍,更甚其父。残杀兄弟,剪除文武,巫宦擅权,苛敛于民,大造宫室,骄奢淫逸......”
谈及这些,连向来情绪不多的李崇矩都有些愤懑。王朴当即说:“似此等昏庸残暴之主,焉能不亡,焉能容之于世?岭南之民,甚苦啊!”
相较于臣子们的义愤填膺,刘承祐的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有点头疼。从本心而言,他当然是希望刘鋹越昏聩越好,岭南越混乱越好,但也需有个限度。
前者,刘鋹继位,未及时遣使来报,岁贡也有所怠慢,如今又称帝之心,简直是对朝廷权威的蔑视与挑战。其昏聩无知若此,对如今的大汉朝廷而言,却是个麻烦。
“倘若刘鋹真的称帝,朝廷如何制之?”沉吟少许,刘承祐问道。
“发兵南下,破其军,灭其国,俘刘鋹,是最有效的办法!”李处耘这么讲,不过有叹了口气:“然而,朝廷如今的状况,实非用兵之时啊!”
“臣以为,还是遣使,严厉申饬,阻止其犯上逆举!”范质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冷静道。
刘承祐的目光则变得冷淡起来,淡漠地吩咐道:“那就派人去告诉那刘鋹,倘若他真敢僭越帝号,那么,待王师南下,必执之施以五马分尸之刑,以谢天下,勿谓言之不预!”
“是!”刘承祐这话是杀气腾腾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一干重臣,赶忙应下。
同时,也都明白了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固然愤怒,但仍保持着理智。即便刘鋹真的称帝,也不会贸然发大兵讨伐报复,打断休养生息的国策。
不过,稍加考虑,刘承祐又向李处耘吩咐道:“拟制发往湖南潘美、曹彬,告诉他们,倘若刘鋹不听劝告,执意称帝,让他们动一动,与其以教训。大仗打不了,控制一下规模,先小惩之!”
“是!”对刘承祐这道还算冷静的命令,倒也没人反对。如果局势真往那个方向发展,朝廷总该有些反应的。
待众臣退去,刘承祐仍有怒气,被冒犯的感觉,有些强烈。刘旸也是在旁听的,见他愠状,主动奉茶,道:“爹爹请息怒!”
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陪着些小心,刘承祐怒容敛起,对他说:“那刘鋹乃亡国之君,他的荒淫残暴,当引以为戒!”
刘旸拱手称是。
“待你为之,当善待你的兄弟臣民!”刘承祐又突兀地来了句。
刘旸再度郑重以应。
“官家,平海军节度使留从效求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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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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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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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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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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