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岭破了!”
勉强集结的蜀军,刚做好出击的准备,一名蜀将骑着马,越过坎坷的山路,直撞大漫天寨,行状仓皇,大声疾呼。
见状,王昭远面上的踌躇色顿时消却,待其入寨,赶忙命人将这报讯之人拉下马来,厉色问道:“你说什么!”
面对王昭远的斥问,军校方才稳了稳心神,一脸哀叹:“枢密,小漫天寨失守了!”
“不可能!你这厮,莫不是汉军的奸细,前来乱我军心的!”王昭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严词喝止。
“小岭真的失守了啊!”面对王昭远似乎要噬人的表情,报信的军校有些无辜。
闻言,王昭远怒声质问道:“僵持到现在,怎么突然失守!王审超不是还有两营军士以为后备吗?王审超呢?如何给我丢了营寨?“
“汉军攻势凶猛,我等竭力厮杀抵抗,但突然有一支汉军,趁我军不备,自寨后杀出,两面夹击,实在难挡。寨破之前,小的奉命杀出,前来报信。王将军,王将军他陷于乱军,生死不知!”军校答道。
听其言,王昭远一口气差点卡在气管里,既是愤怒,又是羞臊。他这北来督师,才起个头,要寨已失,再念及方才的指点兵略,意气风发,更是差点直接破防。
毕竟是常年身处高位的人,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顿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却是赵崇韬等将及周边的士卒都注视着他,那不适的感觉来源于他们的目光。
察觉到军心的动摇,王昭远反应过来了,看着来报的军校,念及其一路高呼入寨的表现,生生忍住一脚踹翻他的冲动。
看他那模样,心里也知,从他口中是问不出更多的情况了,旋即吩咐道:“立刻派人,前去查看战情,探察汉军动向!赶紧让深渡的军队回撤!”
“是!”有传令官应命而去。
“王枢密,北寨既破,我势必沮,一旦让汉军占据道路,休整结束,定然引兵来袭我南寨。兵情紧迫,你既然在此,如何拒敌,还请速拿主意?”赵崇韬表情凝重,代表诸将,向慢慢沉寂下去的王昭远问询道。
此时,倒也没有与王昭远打擂台的兴致了,不是觉悟有多高,而是感受到了危险。毕竟现在都在同一艘船上,虽然这艘船有些漏水,但仍需一个掌舵者。另外则是,王昭远做主,有什么后果,主责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抬眼看了看周遭将士的表现,他并不觉得那一双双眼睛中都是期待与信任,略加考虑,尽量表现得沉着道:“让深渡的军队立刻撤回大漫天寨,烧毁浮梁,让寨中将校,立刻调整,安抚士卒,提高警惕,加强大漫天寨的防御。北岭已经丢了,南岭不能再出问题!”
说完,王昭远便带着亲兵回转大漫天寨的帅帐。留下一干蜀将,面面相觑,一众人就将目光投向赵崇韬,见状,赵崇韬摆摆手:“都看我做甚?王枢密帅令在前,还不遣散士卒,听命而行?”
王昭远进入帅帐,便取出蜀军的利州军事防御地图,仔细研究起来,似乎想要从中获得灵感,扭转败势,挽救危局。
看得认真,实则眼神稍显茫然。不过,王昭远脑子里的想法仍旧很多,他在深思,偷袭的汉军来源于何处?是否还有其他的暗手?是否也来个出其不意,领兵发起一波反击,夺回小漫天寨?要不要把南边的兵力北调支援?
但想得再多,终作无用,到了,还得看汉军接下来的动向。从小漫天寨失陷的那一刻起来,抑或高怀德那支偏师活动到敌后开始,蜀军的防线便漏了个大洞,战争的主动权彻底落入汉军手中。
王昭远心中头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并且对自己有所怀疑,战事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汉军的实力,将帅的狡猾,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当年秦凤之败,他毕竟是在成都遥控指点,感触没有那么深,只当蜀将们无能,不能发挥他的战略战术。但如今亲临战场,还未与汉军真正谋面,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与威势,竟让他有种被扼喉的窒息感。
没有等太久,前方的战情越来越清晰,当然噩耗不断,汉军不只是破了小漫天寨,还趁胜南下,正好撞上北进的深渡蜀军。一番攻杀,深渡蜀军直接被汉将高怀德击破,汉军趁机疾进,成功抢占深渡浮梁。
而大漫天寨间,得知北面的败讯,军心震动,尤其陆续逃归的深渡败军,更添焦虑。上下不免疑思,小漫天寨如此险固,竟被汉军半日而下,大漫天寨又能抵挡多久。
申初时分过去没多久,秋阳偏移,播撒在蜀寨间的光线也凄冷了几分。又是一支蜀军败卒,快步南来,满身狼狈,丢盔弃甲,手上兵器倒也还在。人不多,粗略一览,也就两百人左右,步伐匆急,似乎背后有饿狼在追逐一般。
近前来,在败兵中蹿出一名军校,看起来很壮实,操着川音,急声道;“我们是深渡的守军,快开寨门,救救我等,后边有汉军追击!”
在前面的半个多时辰内,已经收拢了一些被打散南逃的深渡败军,只是没此番人众。不过,听着那熟悉的口音,再见视野极处的山道间,已隐隐有汉旗闪动。
情况有些紧急,寨门的军校,顾不得多思,当即命人开门,同时派人通报有敌人军迫近的情况,向全寨示警。
“你们赶紧进来,别在门口挡着,立刻前方左寨,赵使君安排了地方给你们休整!”军校上前,指挥道。
领头的败军小校上前,合抬眼露出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容,真诚地道:“万分感谢!”
“不......”在守门的军官还没体会到那道笑容的含义之时,只见一道亮光闪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砍翻了守门的蜀校,领头的军官,只高声呼了句“杀”,随即带人,朝完全没反应的寨口蜀卒杀去。在后边,“追击”的汉军,提进的速度更快了,不及片刻的功夫,蜀大漫天寨,杀声四起。
突闻寨前杀声,如发于耳畔,王昭远惊诧不已,赶紧命人去察问。赵崇韬亲自走了进来,看着王昭远,急声道:“王枢密就别再研究那寨图了,汉军突至,已经在攻寨了!寨门已破!”
闻言,王昭远有些不可思议:“汉军是不怕累的吗?夺了北寨,取了深渡,还敢奔袭我南岭坚寨?”
“什么?你说寨门已破!”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王昭远瞪大双眼:“不是让你们加强戒备吗?杀声方起,怎就破寨了?”
“一小股汉军,化作深渡败军,守门指挥不察,放了进来!”赵崇韬也是怒气冲冲的。
“该死!竟敢如此大意!”王昭远目眦欲裂:“汉军主力,必然踵其后,立刻派人夺回寨门!”
“我已经调军去了!”赵崇韬看着王昭远,严肃道:“王枢密,汉军大举攻寨,总不当坐于帐中拒敌吧!”
听其言,王昭远压下心头的震恐,起身提着佩剑,脚步趔趄地便往帐外而去。
而大漫天蜀寨内,已是混乱一片,就像一锅油中滴入水,陷入沸腾,剧烈,人涌声杂,喧嚣四起。此寨虽则庞大,工事也坚固,但在汉军成功冲入之后,结果就已然注定了。
王昭远与赵崇韬等蜀军将帅,还是做过挣扎的,指挥军队抵抗,但兵败如山倒,连遭打击的蜀卒,哪里能是气势如虹的汉军对手。鏖战一个多时辰,彻底崩溃,王昭远与赵崇韬,仅率不足三千的残兵,脱离战斗,弃寨向绵谷撤去。xǐυmь.℃òm
途中,还遣人去绵谷,通知伊审征领军接应。然而,未至州城,便再闻噩耗,在大小漫天岭汉蜀激战之时,有一支汉军偷袭绵谷,伊审征不敌,带人弃城南逃了。
闻悉,如遭雷击,猛力地抽了口气,似乎要将空气中的凉气吸干一般,思及北上督战前伊审征那信誓旦旦的保证,他有种掐死对方的冲动。
同时,表情有些哀怨,怎么到处都是汉军的绕袭之师?汉军到底派了多少人迂回?这艰难蜀道,莫不是假的?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我等将为汉军所虏也!”王昭远长叹道。
“去桔柏津!”赵崇韬说:“只要渡口还在,我尚有一线生机!”
顾不得犹豫,二者又赶忙带人,不惜体力,急匆匆地转道绵谷西南的嘉陵江渡口:桔柏津。
夜幕之间,桔柏津上,烈火熊熊,泛红的火光,映照在竭力赶来的蜀军败卒脸上,绝望之色,尽显于脸。
防火焚烧的浮桥的,并不是汉军,而是提前逃去的伊审征......
“伊审征误我!”凄厉的喝骂声,响起在嘉陵江边,迅速被风水声掩盖。
而在蜀师之侧,领军袭取了绵谷城的郭进,晚一步赶到渡口,虽只带了两营追击,但见着王、赵这支败军,就像看到一块肥肉。未己,自东北边传来一阵晃动的火光,分食的来了!
这一回,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大小漫天寨被破,绵谷城被夺,利州攻略,完全实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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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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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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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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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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