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后续情况的发展与变化,刘承祐也就改了初衷。布政使扈彦珂的撤职,按察使沈遘的病亡,都在这比较敏感的时刻,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这已是十分严厉的问罪处置了。
下边的州县官吏,自有朝廷部司去陟罚臧否,惩前毖后,警示天下臣工的效果,也能达到。
至于李崧,更多是因为他为官的问题。不可否认,李崧有文才,还是前朝宰臣,再加与雍王的关系,当个京兆府尹,资望能力是绰绰有余。
但是,就刘承祐所知,早在他还是雍王太傅兼京兆判官的时候,就有提拔亲旧,任人多私之嫌,后来扶正京兆府,更是略显张扬,亲戚宾客,倚势使奸者,屡见不鲜。尤其是他的两个弟弟,倚仗着其权势,广置产业、田亩,大发其财。
李崧自己或许“出淤泥而不染”,但对其作为,刘承祐并不能容忍。刘承祐并不要求他的臣子们“绝情绝性”,全心为政,一意报国,但是,亲旧利益之往来,是需要有所约束,权势越高,越是如此,而况于李崧近乎放纵的行为。
这,才是李崧被致仕的真正原因。让他以本职致仕,已经是看在刘承勋的面子上了,并且,此事还不算完,对于李家亲旧的调查,仍会继续。
另外一方面,东京那边,传来了宰相李涛关于后续处置的建议,就有针对赵弘殷与李崧的弹劾。
或许对于李相而言,高兴的是皇帝同意了他的想法,失望的则是,后续的人事安排,都考虑好了,直接强势地插手吏职,攫取属于他的权力。
事实上,近年来,刘承祐也越发觉得,让作为首宰的李涛兼顾吏部天官,有些不妥当了。
黎明来自东方,天色微亮,朝阳播撒着一缕缕柔和的光辉,映得天际泛红。晨色惊醒了寂静的长安,街坊之间渐渐喧哗,人声、畜声弥漫其间,长安士民,开始了新的一天。
回京的各项准备都早已做好,在晨曦初露之时,随驾后妃、皇子、宫人、文武、禁军,已集结于长安城外。
因为来时间的热情相迎,这去时,刘承祐特意嘱咐,动静要小,不要扰民,影响长安百姓的正常生活,这“爱民”的形象与人设,持续打造中。
即便如此,关中、京兆将吏与大量军士、百姓的注视之下,天子踏上了东归的旅途。
盛夏的早晨,一片干爽,甚至有些凉快,但只需稍微跑一跑,卖些力气,便能感受到那种几乎附骨的燥热。待旭日高升,新一轮的烘烤又降临了。
长安城西,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在夏日照耀下,缓缓走来。几匹健马,一群马驼,还有四辆驮车。
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衣衫虽不算褴褛,但显然陈旧,有些破损。不过,都带着一些铁血之气,那种经过生死磨砺之后的气质,都配着武器,三柄长剑,剩下全是铁刀,马上、车上还有一些弓弩。
“终于到长安啊!”望着不断在视野中变大的长安城,一名身形健硕的中年汉子感慨道。
高坐在马上,卢多逊形容也舒展开来,轻声叹道:“是啊!终于回来了!”
这支队伍,便是前年冬,受天子刘承祐遣派,出使河西,刺探西北边情的卢多逊一行人。如今,总算是东归了,不过,与西行之初的大队人马相比,如今只剩下这二十余人了。
经过长时间的劳顿、见识,饱受西北风沙吹砺,卢多逊已不似在东京时那般白净,皮肤明显黑了不少,粗糙了不少,但整个人却硬朗了几分。
“卢郎君,你记性好,我们此去河西,一共花了多长时间?”中年汉子姓王,乃是武德司下属,秘负使命,护卢西行,回来之后,心情放松,话也多了,忍不住问卢多逊。
卢多逊看了他一眼,长时间的生死相依,成就了一份深厚的情谊,对他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足有二十个月了!”
“不容易啊!”
受命西使,远赴绝域,绝对是件苦差事,辛苦也就罢了,还危险。他们这近两年的经历,翻过山,跨过河,走过戈壁,越过沙漠,与河西诸族打交道,在马匪贼寇中得生,其间艰辛与苦楚,非常人所能想象。
“也够久了!”卢多逊道,嘴角却泛着笑意:“不过,总算是回来了,我们终究是幸运的!听说陛下西巡至长安了,我们可就近缴旨复命了!”
“走,进城!”轻踹马腹,卢多逊招呼道。Χiυmъ.cοΜ
他们这干人,早就被城门的守卫注意着了,周遭的行旅也都远远地避开。待到近前,即被阻拦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到边上去,接受检查!”
一路的经历,心态早已被打磨的平和,面对守卫队长毫不客气的盘查,卢多逊显得很谦和,拱手道:“本官乃是奉陛下之命,出使河西、西域的使者,而今使命归来,烦劳通报放行!”
说着,卢多逊还将符节、官凭等身份验传之物拿出。听他这么说,队长立刻重视了起来,认真地打量了卢多逊几眼,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并且明显是经过长时长途旅行的。再加上,天子的使者,可没人敢冒充,尤其是这光天化日之下,长安大城之前,再加身份验传,顿时就信了八九分。
“放行!”队长当即吩咐下去,同时使人,速向衙司禀报。
京兆府衙内,新上任的府尹赵修己正在察看政务,虽然在京兆府任职也有一年多了,但成为一把手,感觉就是不一样,也需要花一定的时间适应新的职位,新的身份。
赵修己,早年是河中李守贞的幕僚,颇为倚重。不过,这是个有深远眼光见识的人,在李守贞叛乱之前,称病携家小逃离何种,投向潼关,并向朝廷示警,提供了不少河中叛军的内部情报。在平定河中之乱的过程中,起到了一定的重用。
接下来的这七年中,屡次升迁,直到调入京兆府充任判官,与李崧搭档,再到如今李崧致仕,顺利地成为一府首。
变乱之中,寻觅机遇,对于赵修己而言,河中之乱,或许只是抓住了求生的机会,而此次关中的蜀乱,却实实在在是晚年宦涯的一大进步。
得到卢多逊的消息,赵修己表现出了十分的重视,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去将卢多逊与那武德司王探事延请入府衙。
后堂之中,已经年逾花甲的赵修己,面态和蔼地看着卢多逊:“二位出使西域,历尽艰险,着实辛苦了。如此功苦,不下与张骞出塞啊!”
“赵府君谬赞了,卢某有自知之明,岂敢与博望侯相提并论!”卢多逊埋头吃着府中准备的酒菜,很不客气,也未注意吃相,听其夸奖,谦虚道。
“卢使君,却也不需过谦,往返万里,驰骋塞外,弥时历远,绝非常人所能成就!”赵修己说道。
狼吞虎咽地进了些食,又大口地喝了几口酒,擦了擦嘴,露出一副畅快的表情,卢多逊看着赵修己:“敢问使君,进入凤翔之后,下官听闻陛下西幸长安,故加速东来,以求觐见。如今看来,陛下已然起驾回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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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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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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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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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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