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日喝了不少酒啊!”半轮残月当空,夜色有些暗淡,出宫的通道间,郭荣扶着郭威,轻声说道。
夜风微大,终于带来少许凉爽,似乎将郭威脸上的醉意吹散不少,稳稳地前行着,郭威说:“天子诸般盛情,我也不能拒绝啊!”
“所幸,父亲终究是还京了,一家人对您十分想念,如今终可团聚了!”郭荣感慨着。
郭威当年南下襄阳赴任,除了一名侍妾之外,随行的只有几名部曲、僮仆,其余妻妾家小概未携带。当然,留质的性质没有那么深,因为其诸子女都已长成,要么当官立户,要么嫁人,只有幼子女仍居公府。
到如今,郭氏一族,实则已与大汉朝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当然,反过来的汉廷的影响就如刘承祐所忌惮的那么巨大。
听郭荣提及家人,郭威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柔情,叹道:“倒是委屈你他们了!”
“父亲此番还京,牵动上下人心啊,郭家的亲戚、故旧们,都投书示意,想要上门拜访......”郭荣放低的声音始终显得平稳。
闻之,郭威眉头皱了下:“倒让你不胜其烦吧!你如何安排的?”
“我已通知下去,让他们都安分守己,各尽其职,不得结聚,不得妄议,不得违法!”郭荣应道。
“看来,你也有莫大的长进啊!”郭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郭荣则叹了口气,面上稍作犹豫,道:“父亲既已还朝,儿也当自请离京了!”
听他这么说,郭威脑海中,似乎回想起了三年前,那是类似的情形,郭荣携战功而归,为给其铺路,郭威自请罢职出镇襄州。
一下便勘破其想法与顾忌,不过此时郭威态度也不似往常那般干脆,而是摇摇头,应道:“先不急,陛下安排,再作计较吧!”
“父亲莫非有其他考量?”郭荣试探着问道。
郭威抬眼望了望夜空那道残月,暗淡的光线仍旧皎洁,语气中感慨的意味愈加浓厚,郭威说:“我毕竟是老了,你却正当壮年,也受陛下赏识......”
此时郭威的神情语态中,都透着一种英雄迟暮之感,但那双眼睛在这黑夜中却显得格外明亮,盯着郭荣,认真地说:“郭信、郭侗他们,郭信平庸,郭侗虽然有些才情,资望却不足,郭家未来,还要靠你支撑着啊!”
郭荣是个机敏的人,从其华丽,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不禁说道:“父亲言重了!”
“罢了!终于回京,今日也高兴,不提这些!”郭威很快又做出一副洒脱状,轻笑道:“过两日,将你们在京的兄弟姐妹们召集,一家人吃顿饭,把抱一(张永德)夫妇与重进都叫上。都是嫡亲的血脉,也不怕别人非议!”
“是!”郭荣应道:“也该聚聚了,只是郭信在宋州任职,只怕不好擅离!”
“那就不打扰他了,届时我去信一封,以作说明即可!”
算上郭荣,郭威膝下有四个儿子,郭信在宋州任知州,郭侗则是崇政郎,都担当着要职。至于小儿子郭仪,才刚满五岁,否则只要稍具其才,官职也不会太低。
......
刘承祐这边,虽然控制着饮酒,但仍旧不免起了兴,其面微醺,似醉非醉的感觉,倒使他耳清目明的。
崇政殿前,自御辇上走下,入内,仍旧坚持在殿中工作的,还是赵普,并两名当值的郎官。对于其人的勤勉,刘承祐也算习以为常了。
对于天子还殿,赵普也是有些意外,赶忙起身行礼。摆了下手,脸上挂着笑吟吟的醉态,慢悠悠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刘承祐问:“有何要紧事?劳你连夜处置?”
“都是些俗务杂事!”赵普应道,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另外,礼宾院上奏,伪朝使臣,傍晚前已至东京,已安排在宾驿!”
“哦?”闻之,刘承祐顿时面露诧异,不由笑了,微带感慨:“总算是到了啊!”
自南汉使臣一行北上过境之后,便由湖南那边,飞报东京。出发时在五月初,而今已是六月下旬,是故刘承祐不禁道:“岭南距此,虽说是千里迢迢,道路坎坷,却也不至于花费近两月吧!”ωωω.χΙυΜЬ.Cǒm
提及此,赵普也忍不住摇着头,脸上显露出蔑状:“据闻,使臣北来,一路是游山玩水,导致行途缓慢,若非身负使命,只怕半载都难至东京!”
“这还真是一奇人,一奇事!”刘承祐兴致愈显浓厚:“如此轻浮,竟视国家大事,使节往来如儿戏,来使何人?”
赵普禀道:“回陛下,来使名为陈延寿,乃南汉宫中一宦官!”
说这话时,赵普自己都忍不住流露出鄙视之意。
“派宦官为正使,那刘晟倒也做得出来!”刘承祐眉毛上挑,哂笑着,问赵普:“历代以来,可有以宦官为使的情况?”
赵普摇了摇头,应道:“或许是臣见识浅陋,未曾耳闻!”
“朕对这盘踞岭南的伪朝,倒是越发好奇了!”刘承祐说道,语气中带有明显的调侃。
“陛下,此番伪朝来使,必有进贡修好、以求和平之意,不知何时接见?”赵普请示道。
“就明日散朝之后,你安排一下!”刘承祐直接吩咐。
“是!”
“对了,赵曮那边,你抽时间替朕去探望一下他!”环视一圈,落在赵曮那张稍显空荡的书案上,刘承祐道。
“是!”赵普拱手应道,双目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艳羡。
赵曮因为身体有疾,刘承祐恩旨放了他五日休假,给他解解疲,养养身体,这才第二日,就有些想念,主动问起了。
赵普心中不由有些波动,赵曮低调谦逊,性格温和,甚至有种软弱可欺之感。但论天子的喜爱与宠信,只怕这满殿崇政郎,没有一个能够相比的,包括那看似受皇帝钟意的张洎。另一方面,能够稳稳地坐在崇政殿学士承旨的位置上,并且一待便是数年,赵曮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大抵是酒意上涌,刘承祐也无心顾及赵普的反应,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晃动,张德钧赶忙上前扶住:“官家,当心!”
原本还打算再勤政片刻,看着状态也不行了,刘承祐干脆吩咐,摆驾后宫。临走前,还冲赵普吩咐道:“你也早些回府吧,夜夜逗留宫中,嫂夫人回抱怨朕,你也费朕的蜡烛......”
“陛下说笑了!”赵普谦恭道。
“陛下慢走!”
“官家,今夜落宿何殿?”离开崇政殿,被扶上龙辇,张德钧请示道。
稍微考虑了下,呕出一口酒气,刘承祐手一指:“瑶华殿!”
夜下的瑶华殿,虽未灯火通明,光线却分外柔和,透过纱帐落至宽大的寝榻上,照出刘承祐张胯而坐的身影,空气之中都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对于刘承祐的突然到来,高贵妃是既意外,且惊喜。而刘承祐,望着眼前薄纱轻笼的贵妇人,那昏黄灯光下的朦胧美,让他有些心醉。
至于那轻纱之下的曼妙娇躯,那丰胸长腿大屁股......刘承祐忽然觉得自己酒醒了,浑身充满了能量与动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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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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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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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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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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