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隔洞庭与巴陵城相望,向北可控长江水道,韩通率军南下后,察其地势,为防楚军自君山北上,断大军后路,听取指挥使张勋的建议,派军登陆,猛攻君山的楚寨,一举夺之,其后便据守。
周行逢也是知兵之人,洞悉汉军目的,即遣众,猛攻君山,初时,凭借着水师的优势,尚能勉强占据上风,但自荆南水军南来之后,复夺君山,也成了妄想。
不过,鏖战至今,君山仍旧是对战最激烈的地方,汉军主力已屯江口,周行逢一心想要突破汉军在君山的防线,尔后扼断汉军退路,截其粮道。为此,双方拉锯僵持,死伤甚众,楚军的直接战亡,就超过了两千卒,其中大半都是周行逢麾下的老卒。
汉军原本是屯于径流之右的野滩,原本也是处守势,不过跨水而战,代价太大,得不偿失,攻击了两次,也就放弃了,转而将重心放到君山方向。
有鉴于此,韩通与排阵使杜汉徽商议后,果断转守为攻,渡过三江口,反攻城陵关。虽然此前有收到慕容都帅的军令,总体作战方针在拖与耗,且楚军的急躁也是肉眼可见,说明了如此战术的效果。
但是,一有澧阳之捷在前,二有慕容延钊亲自率军南下,韩通等将也知道及时变化,再者也按捺不住建功之心。
当然,给韩通渡江作战底气的,还得属荆南水师的作用。魏璘率军南下后,与楚军水师作战,双方水上激战十余阵,硬是将楚军水师给彻底赶出长江,逼入洞庭湖。
如此,三江口基本落入汉军的掌控,在周行逢的催逼下,楚军水师发起过几次反击,都不奏效。有一说一,荆南的水师成军多年,训练多年,军械良好,战船也还算犀利,虽然同样久未经战,但底子要比楚军好得多,兵力还占优势。相较之下,周行逢的水军,只有在血气与野性上胜过,但在魏璘等降将发狠的情况下,也讨不了便宜。
以魏璘为首的水军,此番打起仗来是真的卖力,前后伤亡七百余卒,仍未言苦。主将魏璘,更是为流矢所中,亦慨然向战。
城陵关正对着长江口,去岳州州城巴陵不过十五里,此关一下,汉军即可趁势南进巴陵。关城不大,甚至有些破落,周行逢甚三座营壁以驻防,屯兵九千。
双方攻防易势,仍旧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汉军在北主攻城陵,楚军在南猛攻君山,水师则相持于江口。
但是,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偏向汉军的,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欲求突破而不得,十余日间,也将楚军的希望打掉了。
十分明显的,楚军的士气、战力都在持续下降中,进攻也越发乏力。是真乏力,从三日前,周行逢已然开始控制军粮的消耗了。
在巴陵,周行逢不惜血本,准备了上万石粮,原本的计划是支持三万大军一月军用,然而战事开启后,其间的消耗远超想象。
金乌西垂,残阳如血,彩霞布满天空,艳丽的光芒铺在洞庭碧波之上,岸边丘陵起伏,绿树成荫,湖中岛洞甚多,整个构成一副美妙的画卷。
然而,残酷的战争,为这副画卷增添了一抹血腥。随着鸣金声起,攻寨的汉军士卒,有序地自城陵北寨,没有欢呼,没有释然,各个表情严重,背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楚军寨砦各处破损严重,显得摇摇欲坠,看起来,若非天色渐暗,能直接被突破了。至守寨的楚军士卒,则是一种麻木。
汉营临江而设,距离城陵关并不远,作为东路统军的韩通,就站在塔楼观战。见着攻寨士卒,陆续归来,即安排人接应。
“周行逢快顶不住了!”韩通脸上露出了点满意的笑容,朗声道。
“都监,明日换我护圣军进攻吧!”在其侧,一名身形孔壮的中年将领,语气坚决地说道。
“杜将军按捺不住了?”韩通偏头看着他。
身姿挺拔的将军名为杜汉徽,军职侍卫护圣军都指挥使,南面行营排阵使。杜汉徽原为晋将,刘知远入主中原后投效,自汉以来,他生涯得意之作,要数开国初年从征邺都,平杜重威之乱。
元城之下,身先士卒,被创而战,表现得异常英勇,自那之后,深受两代汉主赏识,即便在刘承祐后来对禁军的整顿之中,也始终在高级将领之列。
然而,在刘承祐继位之后的几次内外战争中,没能再有所表现的机会。是故,此番南征,也是直接找到刘承祐,跪求从征,观其意愿坚决,立功心切,也就同意了。
此番是故,此番南征诸将中,老将着实不少,从韩通、杜汉徽再到李筠,一个个都憋着一股气,表现也十分尽力。
“这些荆军,战力堪忧啊!”杜汉徽指着还营的攻寨士卒,说道。
“看得出来,梁廷嗣没有留力,荆军疏于训练,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韩通扶着木栏,应道。
回营之后,率麾下攻寨的梁廷嗣直接找到韩通,大汗淋漓,脸上带着点情绪,问落地的韩通:“都监,何故收兵,再给我半个时辰时间,我便可以攻破北寨了!”
见状,韩通微微一笑,应道:“梁将军不必心急,天色已暗,不利作战,城陵内尚有贼军,可供支援。将士攻伐已久,也疲惫了,还是先行还营休整。将军也辛苦了,走,我们回帐,先吃点东西!”
“是!”见韩通态度这么好,梁廷嗣只能就坡下驴,收起心头的郁闷。
军帐内,韩通及诸军指挥齐齐在座,已经烧好的鱼肉奉上,香喷喷的,勾人食欲。未己,魏璘也走了进来,满脸开怀,向韩通汇报今日的战果:“都监,末将今日,俘杀两百余敌,缴获战船五艘,贼军水军已完全不是我军对手,洞庭口他们守不住了!”
“好!积小胜为大胜,魏将军辛苦了,还请入座用食!”韩通伸手道。
“谢都监!”魏璘抱拳,一摆征袍落座。
夹起一块鱼肉,挑着刺,韩通对诸将说道:“我军进屯三江口,已半月有余,鏖兵至此,对敌虚实尽知。
西面进展顺利,都帅已然南下,我们这边也要抓紧时间了。君山那边,贼军攻势虽缓,但周行逢仍旧死不罢休,他们的水军既然顶不住了,也该主动进攻,发起反击了!”
“魏将军,明日你率水军,全力进攻,突破洞庭口,向君山方向,威胁贼军侧背后!”韩通朝魏璘吩咐着。
又看向梁廷嗣:“梁将军,你率麾下,随着魏将军一道,前往支援,击破进攻君山的贼军!”
“是!”魏璘应道。
梁廷嗣则有所顾虑,忍不住问道:“都监,城陵寨这边?”Χiυmъ.cοΜ
“这边尚有我护圣、奉国两军!”杜汉徽解其疑惑,淡定地说道。
目光在韩通、杜汉徽身上扫过,梁廷嗣明显有所不甘,但是终究捏着鼻子应命。
离开军帐后,梁廷嗣再难掩饰其心中郁愤,对同行的魏璘说:“城陵北寨,我打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将士,眼见要破寨了,却换护圣军进攻,这不是抢功吗?”
闻言,魏璘赶忙劝解道:“慎言啊!我们毕竟是降将,此番南下讨逆,有所建树已是幸运,纵是抢功,也只能认了。难道,我们还能与禁军相争吗?”
梁廷嗣叹了口气:“道理我也明白,只是不甘心啊!”
这段时间对城陵的进攻,梁廷嗣也确实起了不少作用,参与过攻的士卒,有半数都是他麾下。
看着魏璘,梁廷嗣不乏艳羡:“还是你们水军好运,不得不倚重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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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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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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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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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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