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相较其余割据政权,或灭国、或内乱的兵燹不断,高氏自高季兴以来,也传至三代了,虽然军政越发废弛,国势日衰,但始终没有遭受大的变乱。
但是自今岁季春以来,阳光明媚的江陵城,自上而下,都处在一种板荡之中,哪怕江陵最底层的小民,都能感受道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紧张。尤其在,北汉大军在襄阳完成集结之后。
而入夏这几日来,荆南的掌权者们,更是不安。闭居王府多年的高保融,近来也发现,酒不香了,歌舞不美了,重新拾起事务,过问起军政与内外形势。
大汉刀兵陈边,南平这边,最大的军事准备,要属对江陵城的戒严了,水旱诸门紧闭,严禁进出。如此以来,使得江陵城中,更加人心惶惶。虽然有流言称,朝廷将伐湖湘,只欲借道南平,并无戕害之意,但这等说辞,也只能骗骗那些无知小民了。Χiυmъ.cοΜ
至于荆南的高层们,是全然不信。哪怕以南平王的高保融之迂懦,只是小小地抱有那么一丝幻想,但经臣下们一番解释,虽则恍然,更添惊惧。
随着一队骑士南来,闭封已久的江陵城再度打开。隔着护城河,望着那缓缓落下的吊桥,高坐马上,曹彬不由感慨了句:“王师尚远,江陵已惊,如此闭门塞关,能挡朝廷大军?只是暴露其惊慌,徒惹人笑矣!”
很快,一名王府职吏快步以趋,毕恭毕敬地在前引路,将曹彬迎进了城。
王府大堂上,一副隆重的场景,为了不失礼节,也为了表示对朝廷大军使者的尊重,以南平王高保融为首,其下文武俱在,以候曹彬之来。
或许是多年的享乐生涯,缺少锻炼,高保融身体有些发福,脸面偏白,头发泛黄,气色不足,很明显身体有亏。
“末将曹彬,拜见大王!”正身稳步入内,昂首挺胸,曹彬抱拳朗声道,青俊的面容上,难得地露出了飞扬之色。
“将军免礼!”高保融提袖示意了下,显得很宽和。见曹彬英气勃勃之象,心下暗叹,大汉随便派出一名将校,就有如此气度,思之不禁喟然。
“慕容都帅遣将军来江陵见孤,所为何事?”故作不知发问,但高保融的气势根本起不来,满脸暗弱气质。
曹彬一脸的淡定与谦和,拱手应道:“湖南周行逢,狼戾猖獗,擅起刀兵,攻伐州镇,杀害节度,此逆乱之贼。陛下已下诏,派大军讨伐,制暴剿贼,以安湖南士民。
今慕容都帅,已率大军南下,欲过江陵,特遣末将前来,联络借道之事。还请大王下令,荆南诸城关卡隘,放开通道,让大军通过!”
语气很平和的,但说的话却透着强势,曹彬神情也是不容拒绝的样子。不过闻之,包括高保融在内,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切与愤慨,大多噤声,只是意态之间难免有少许颓然。
曹彬道明来意,就闭口不言,人直刺刺地站在那儿,等高保融的回应。
而高保融的脸上,尽显踌躇,迟疑一阵,发问:“不知此番,朝廷派了多少兵马,南下讨伐周行逢?”
迎着其目光,曹彬说:“步骑大军四万!”
并没有虚张声势,但就这平平淡淡的数字,却让荆南文武,满怀忧恐。根据汉廷的刺探,荆南诸州下属,零零总总的兵马加起来,有水陆军队约两万七千卒,这已是其全部的军事力量了,还是承平已久的军队。
最近一次对外作战,还是在北汉讨伐淮南之时,以将军魏璘率军东下助战,发兵之时,战事发展已至尾声,再兼唐将刘仁赡大破当时同样助战的王逵军。最终,也没能和唐军正式交锋,汉唐议和之后,缩回江陵,打了趟酱油,刘承祐当时赏的五十匹绢,还不够军费。
再往前一次对外作战,就得回溯到大汉建立之初,当时高从诲还在位,欲趁大汉内外不稳之际,趁火打劫,谋求复、郢二州,被拒之后,干脆发兵去夺。结果,被当时的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打了个大败亏输,狼狈而归。
那个时候,安审琦动用的,还是只是地方军队。而今南来的,却是大汉朝的禁军主力,统军者还禁帅慕容延钊。并且只是大汉一支偏师,军力却已超过整个荆南,强弱众寡悬殊如此,实在令人感到挫败。
“不知慕容都帅,打算何时动兵,走哪条路线?”高保融又问。
曹彬说:“此涉及军机之秘,费末将所能知晓,大王也不当探听,只需下令放行即可!”
曹彬这般说,语气已然有些不客气。高保融闻之,也不免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其弟高保勖盯着曹彬淡淡地问了句:“若是我荆南,不放行,朝廷欲如何?”
高保勖态度不软不硬的,曹彬偏头看了他一眼,依旧从容,说:“大军有先锋劲旅,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荆南若不与路,只有自己开辟了!”
经这一番问对,大堂中的气氛紧张了些,还是荆南文臣之首的孙光宪开口,面带微笑,对曹彬说:“朝廷欲街道平湖南,南平为臣属,自不当有所滞阻。只是此事重大,我们主臣也需商讨一二,将军疾驰而来,也辛苦了,还请暂居宾馆,稍过一两日,必有答复!”
“孙公所言甚是,孤还需与众文武商议一番,将军且暂歇!”高保融也赶忙附和说道。
闻言,曹彬冷冽的目光在堂上环视一圈,最终落在高保融,嘴角慢慢地泛起点笑容:“既然如此,还请大王与诸贤达抓紧时间,毕竟军情紧急,容不得怠慢!”
“末将先告辞了!”说完,曹彬便主动离去,留给高保融文武商讨的空间。
曹彬一去,堂间的气氛,愈发肃穆起来了。借道之事,此前朝廷已有专使前来通报过,未有明确答复,但此番,曹彬是作为南征大军使者来的,也到了他们表态的时候了,这一次,并没有多少余地给他们。
屏退了大部分僚属,只余下高保勖、孙光宪、梁廷嗣、李景威、魏璘几名文武,各个面色肃穆,神情严重。
“启禀大王,湖南使者求见!”还没等开口,便闻通报。
大抵,是汉军来使的消息,让在江陵逗留已久的楚使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前来求见。对其来意,在场的众人也都清楚,闻之,高保融却稍显不耐烦地吩咐道:“就说孤有事,无暇接见,让楚使自归宾馆,有事明日再说!”
“是!”
闭门而拒楚使,关上堂门,高保融环视一圈堂间这几名荆南的掌权者。沉吟几许,终是开口了:“汉军大兵南下在即,我国当其道,危机之至,迫在眉睫,当如何应对,还请诸位替孤拿出个章程来!”
高保融言罢,在座诸人,皆缄默不语。包括方才在堂上稍露锋芒的高保勖,也没表示看法,这些年,高保融虽然委其弟以事务,高保勖也偶尔谈及北汉的威胁。但威胁真正降临之时,也不敢妄言敌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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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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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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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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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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