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从容容地跨入乾祐八年,从去岁冬起,到今岁春,最令汉天子感到欣慰的事情,不是开疆拓土,再添功业,全取汉中,而是因黄河水患,而受灾的青、淄、郓等州数十万的百姓,没有一人饿死,并且在各州官府的赈济、协调下,迁徙重建家园,开垦田亩。
当然,这是各地官府、御史报上来的喜讯,新年到来之际,刘承祐没有扫兴,权且当真了,广而扬之,以彰大汉之吉。不过循后,刘承祐即遣兵部侍郎王敏,持节往巡齐鲁,察看安民情况,黜置地方。
上元佳节,宫中降诏,全城同庆,内外后妃、臣僚、军民一起辞旧迎新。皇帝刘承祐亲临皇城城阙,接受百姓朝拜,聚集于皇城宫门前的东京百姓有十万人。
以规模宏达,枢密院直接调动了在京的右厢龙栖军,维护秩序。现场人潮汹涌,比肩继踵,“万岁”的呼声如潮水般洪亮,几乎撼动开封城。
宫中新制烟火,于城阙后释放,以期全城共赏。绚烂的烟花,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爆发出了美丽与璀璨,吸人眼球,似乎象征着大汉国运之昌隆。
当夜,皇帝于崇元大殿设筵,宴请五品以上臣僚勋贵,君臣尽欢,宴至子夜方休。刘承祐也酒醉,夜宿于坤明殿,借着酒兴,将符折腾了个够,强行让这位贤后尝试了些新姿势,而后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上元节的狂欢之后,朝廷上下一切,慢慢地又恢复正轨。官民尚且沉浸在节日欢乐的余韵中,皇帝刘承祐又举起了天子剑,这回目标所指,却是淮南漕运。
“事情都查清楚了?”崇政殿内,刘承祐身体有些随意地歪斜着,瞥着侍立在下的大臣们。
候在下边的,有李涛、范质、薛居正三名宰臣,再加上左都御史赵砺。说起来,这四名掌握朝政实权的大臣中,最励志要属赵砺了,从一微末小吏到留台御史,直到被刘承祐看中,一步一步,升至御史台高官,如今主掌都察院,仍旧仅仅有条,似乎还没达到其能力的天花板。ωωω.χΙυΜЬ.Cǒm
“陛下!”面对皇帝沈淡的表情,大臣多为之慑,还是范质出头,冷静地说道:“经过初步查证,乃是淮东转运司下几名职吏,在转运损耗上作假,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昧朝廷官粮售卖,以谋私利。”
后晋时期,漕运输送,不给斗耗,职掌纲吏多以亏欠抵死。大汉建立之后,也如是,后王朴察其事,上表朝廷,于是从乾祐三年开始,漕粮转运,每斛给耗一斗。
这是个合理的政策,也是给漕运官吏以恩典,但是,也给了贪鄙之臣在给耗上做手脚的机会。此番在淮东转运事上,一干人上下合谋,所贪之粮,足有两万多石,以大汉如今的粮价来算,价值近四百万钱。
“朕原念纲吏之苦,于给耗上与其恩典,他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吗?”刘承祐并不像动怒的样子,但语气令人生惧:“区区几名小吏,就能欺上瞒下,做下此等贪渎大案?朕不信,你们学问见识出众,信吗?”
闻问,赵砺站了出来,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淮东转运使赵凤,曾受到百姓举告!”
“既然受到举告,没有查证吗?没有个结果吗?嗯?”刘承祐当即质问道。
“是都察院的疏忽,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治罪!”赵砺赶忙道。
刘承祐也不管他是否以退为进了,摆了摆手,语气疾厉道:“此事还没有个最终结果,你先别忙着请罪!就这个赵凤,给朕查!他若清白,朕与他清名,否则......
此事要深挖,不管牵扯到什么人,一律不得姑息。若非氓吏中尚有良臣,朕岂能知道,漕运之中,已有如此弊政!大汉立国才多久?天下尚未一统,就有如贪墨大案!”
“看起来,一个孟汉卿,还不够让人警醒啊!”刘承祐喃喃自语,说这话时,瞥了一眼范质。
而范质显然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似乎有些带刺,但其保持着平静。
刘承祐显然不罢休,继续提出一个疑问:“淮东转运出现了如此大的一笔亏欠,上下竟无所觉吗?御史呢?淮东按察司呢?”
“臣回衙之后,必定彻查到底!”赵砺立刻做出一个保证,表情有些严酷。能够感受得到,皇帝对都察院工作的一些不满,他心头也有些怒气,怒那些影响他在皇帝心中地位的人。
范质则拱手说:“淮东按察使郑仁诲患病,难以操持繁务,或许给了下属一些不法不肖之吏相互勾结因缘为奸的作恶机会!”
“如此看来,这淮东上下,问题是不少啊!”刘承祐直接气笑了。
“淮东与淮西,毕竟是新占之地,归附大汉的时间,还不算长。上下留有一些伪唐之余毒,也是可以理解的,需要朝廷逐步清除,自可归治!”李涛低声说了句,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
刘承祐则道:“李卿就不必替朕自欺欺人了!按察司、转运司皆是朕所设立,上下主事职吏,也多汉臣,若将过错都诿于金陵旧吏身上,可有失偏颇了!”
“大汉官员职吏出了问题,朝廷与吏部,反省自查以防微杜渐,才是最重要的事!”
“陛下圣明,老臣愚昧!”听皇帝语气不善,李涛赶忙应道。
此时殿中,还没有被皇帝针对过的,只剩下三司使薛居正一人了。如此,反使得他心悬巨石,在皇帝把无名之火发向他之前,主动进言道:
“陛下,经察,各地官粮之仓储、转运,所用之斗具有大小之分。有奸吏,入库、出仓以小斗计,给耗、转运以大斗计,如此贪墨官资。另外,百姓变卖粮食以换税钱,往往有奸人以大斗充小斗,占尽黔首便宜,使民有苦而不能诉......”
“呵!别看区区一个斗具,却关乎国计民生!”刘承祐盯着薛居正,说道:“既有所察,就当有所更改,拨乱反正!”
“三司建议,由朝廷制定标准铜斗,下发各道州府县,由各地官府按模铸造推广,此后斗具之使用,一律依从朝廷所定。至于其余大小斗具,约期以废除,期至后犹有使用者,一经发现,严罚重惩!”薛居正当即道。
“此议甚可!”刘承祐当即点头,想了想,又道:“不只是斗具,其余量具,也当由朝廷制定统一标准,以便民便官!”
“陛下睿智敏捷,举一反三,臣佩服!”薛居正作恍然状,似乎想以一句恭维,缓解一下皇帝的心情。
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承受完他怒气的重臣们,发泄释放完,这心情已然舒畅许多了。但脸上,仍旧不加辞色,道:“诸卿退下吧!记住,淮东之事,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给朕也给朝廷一个交代!”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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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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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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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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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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