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顺着官道,自北向南,缓缓驶来。十几余名骑士护卫周围,服甲与蜀军明显有异样。因秦凤、汉中接连兵败,蜀国国内有些混乱,但往来成都城的行人、客商反而增多了,注意到这支队伍,都下意识地投去好奇的目光。
“观其装扮,这些骑士这是北汉马军!”
一名有些见识的商人,道出身份,引起了少许一阵波动,少许疑惑:“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
“应该是北汉的使者吧!听说朝廷打算议和了!”
“朝廷打算议和,应该遣使东去开封,怎么会是北汉来使?”有人提出异议。
“也许北汉也想议和呢?”
“......”
两匹驮马,在车夫的鞭策下,迈着四蹄,不疾不徐地朝成都城而去。车厢内空间很足,汉使赵普就坐在里边,另外,还有一名美貌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容颜秀丽,乃是过关之时,一名蜀臣送给他,赵普自然笑纳了,这一路来,颇为辛苦,也正缺个伺候解乏的可人儿。甚至,连这辆马车都是沿途的蜀臣送的。
此番使蜀,从东京出发,一直到将临成都,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冬季对交通的影响太大了,尤其是川陕驿道。这一路,赵普可算是亲自体验了一番山路栈道的险要难行,此前固知其难,但体验过后,方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一名随员,则在途中跌落山崖而亡。
走得很慢,不只是天气、道路的原因,对于要紧处,赵普是刻意逗留,以游赏之名,细细观察、记录。
进入盆地之后,要舒适多了,路好走了,歇脚补给的机会多了,还有就是沿途蜀国将臣的逢迎优待。Χiυmъ.cοΜ
护卫的军官,调转马头,轻驰至马车前,低声禀道:“赵侍郎,还有十里地,便到成都了!有蜀吏前来通报,蜀秦王孟玄喆正在前方馆驿迎接!”
赵普此番出使,刘承祐特意给他加了个礼部侍郎衔。长达一月的旅途,身心的疲惫,总是难免。掀开帘幔朝前望去,满目旷野,周遭有田亩、沟渠与村庄,一条平整的道路,向南延伸而去,在视线极处,能够隐约看见,薄雾之中的那座西南大城:“总算是到了!”
两边瞧了瞧,注意到议论的蜀民,赵普不由失笑:“即便满面忧色,这些蜀民,尚有此闲心议论!”
“不用着急,照此速度前进即可!”赵普想了想,对护卫的军官道:“何将军,吩咐下去,然随员们都打起精神,拿出我天朝大邦的气度来!”
“是!”
护卫的军官名叫何继筠,乃是已故老帅何福进之子,此番从龙捷军中调出,做出使武官。
“你有没有来过成都城?”放下帘幕,赵普看着侍候在旁的美婢,好奇地问道。
乖巧地摇摇头,楚楚动人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期待,轻声应道:“婢子只是听说过。”
“那正好,本官此番便带你见识见识这锦官城,还能看看你们的秦王!”说着,赵普蔑笑两声:“撮尔小邦,偏安险狭,不知天高地厚,也敢擅封王位!”
而在成都城北驿前,上百的蜀宫卫士设岗而立,数名官员恭敬地候在道左。空地上,铺陈几张名贵的地毯,边上竖着翠玉屏风,又置鎏金小案,摆着瓜果、点心,又温着御酿,后蜀的秦王孟玄喆就坐在那儿,怀里左拥右抱两名娇娥,不时调笑几声。
国书早早地送达,得知北汉主动来使,蜀国君臣都松了口气,而孟昶则更表重视,命沿途将臣务必礼遇,到今日,更让亲王孟玄喆与宰相毋昭裔出城迎接。
不过,观孟玄喆那番排场,倒像是出来郊游的,但周边一并接待的蜀臣,并不敢多言。即便如此,孟玄喆有些不耐烦,朝官道上望了望,抱怨道:“不是说快到了吗?等了这般久,居然还未到,这汉使也太托大了吧!不等了,孤要回城去了......”
听其言,毋昭裔老脸不由抽搐了下,走上前,拱手一礼,劝慰道:“殿下,还请再坚持片刻,汉使将至!”
“这等隆冬腊月,在这馆驿外餐风饮霜,冻坏了孤的身体,你们担待得起吗?”孟玄喆眉毛一挑,质问道。
毋昭裔是有些无奈了,只能陪着恭敬,沉声道:“还请殿下稍作忍耐,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交待。”
提及孟昶,孟玄喆总算老实了些,嘀咕了一句,瞧向毋昭裔,指着玉案旁边一方软垫:“毋相公,你年岁不小了,站了这般久,坐下歇会儿吧!”
毋昭裔摇摇头:“多谢殿下美意,老臣身子骨,还能坚持!”
孟玄喆瘪了瘪嘴,那意思仿佛在说,不识好歹。孟玄喆是孟昶的长子,如今尚不满十八,年纪虽小,但骄奢淫逸,好嬉戏游乐,在成都是出了名的。
就如毋昭裔所劝慰的那般,片刻之后,赵普一行,终于珊珊来迟。下得车驾,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孟玄喆与毋昭裔身上,也不说话,就背着手站在那儿,就等着人去迎候,耍足了中原大邦的派头。
见其状,蜀臣多有不愉,还是毋昭裔上前,行礼道:“老夫毋昭裔,与秦王殿下,奉大蜀皇帝之命,在此迎候贵使!”
稍微扯了下孟玄喆的袖子,孟玄喆这才有些不甘愿地作了个礼,瞪着赵普:“来使可真让孤这一干人好等呐!”
“有劳久候,还请殿下与毋相见谅!”赵普这才有了些反应,笑眯眯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道:“蜀道崎岖不平,不好走啊......”
说着,注意着孟玄喆的那番排场,与其眉宇间的不耐与愤忿,心中了然,目光中都带有少许的喜悦,自入蜀以来,所见所闻,都是些令人愉悦的事情。眼前则是,孟玄喆的骄奢轻慢......
在馆驿前交流了一阵,毋昭裔即引赵普一行入城歇息,安排在宾馆下榻,亲自作陪,招待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方才回蜀宫复命。
如此安排,一是念汉使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二则是,汉使既来,蜀国的君臣,则需要好好商量商量,如何应付。
夜下,宾馆内,丝丝寒风透过门窗缝隙,渗入舍内,引动烛光摇曳。赵普坐在榻上,饮着茶,双脚泡在冒着热气的水盆中,美人矮身,轻柔地替他按摩着。
脸上露出了一抹舒适惬意的表情,不由感慨道:“茶好,水好,人好,成都是个好地方啊,这冬季,比起东京,也要舒适许多啊!”
随着热水用尽,足疗服务也就结束了,侍婢细心地擦拭好双脚,又套上鞋袜,以褥子盖上保暖,娇怜的秀容间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说实话,这等娇柔,在东京,赵普可没享受过。
待侍婢端着水出门后,赵普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认真地思索着此番使命。还是那句话,议和是次要的,刺探虚实才是主要的。就南来这一路见闻,于大汉而言,还是喜人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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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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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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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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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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