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寨依险扼道而立,寨前空间并不算开阔,也就仅供一营的士卒展开,但对于试探进攻的汉军而言,也足够了。
王仁赡观战于峰顶,李彦督军于阵前。寨墙下,换了一批军士,肩扛大盾,手持战刀,迎着守备蜀军的打击,涌上前,接替被击退的两百攻寨士卒。
很快,随着汉卒的靠近,一场规模不大,但足够惨烈的攻防接战,再度展开。于汉军而言,在这山岭间,似云梯、井阑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太过笨重,既不方便运输,也不利于展开,是故直接被弃用。
所幸,汉军弓弩颇多,不惜箭矢消耗,在此掩护下,在逼寨的过程中,能够尽量减少来自寨城上的打击。不过,终究是仰攻,该丢的性命,该付出的代价,却是一点也少不了。
寨前,另架有五具床子弩,两弓联装,二十卒训练有素地操一弩,绞轴张弦,箭如标枪,恐怖的劲力,催发的长箭,狠狠击在黄牛寨上,这是对蜀军最大的威慑。虽然难以造成大量直接的杀伤,但对寨防的破坏,士气的打击,更甚。
一根长箭,如携千钧之力,直接扎上寨城,连穿两名蜀卒,箭头的铁翎将其身体绞得稀烂,触目惊心,周遭之人,无不震恐。
而寨墙上,空间也不大,能够展开的士卒则更少。军士所受慑,混乱之中的空挡,已经有不要命的汉卒,快攀上来了。
韩继勋算是个负责的将领了,也有胆气,亲自在寨墙上指挥防御。大声疾呼,安排驱杀,而自城下,三百余汉军弓手,轮番持续地施以打击。
“使君,蜀军的箭矢太密集了,尤其是那些床弩,若不加摧毁,太伤士气了!”守寨的军校,拿着块盾牌,横在身前对韩继勋道。
韩继勋表情严肃,面带怒意,大声吼道:“敌有弓弩,我们就没有吗?让弓弩手,与之对射,不要节约箭,我们居高临下,岂能被他们压制?至于那床弩,数量不多,杀伤有限,不需担忧。
传令寨上将士,给我盯着攀附汉卒杀,他们要来送死,成全他们,敢畏战者,皆斩。寨后士卒,两百一队,随时准备接防,投入战斗!”
在韩继勋的安排梳理下,面对汉军的冲击,蜀军应对,倒也有条有理。虽然是试探进攻,但真正投入战斗之时,也是没有留力了。
一波进攻,即便披坚执锐,大盾相护,仍旧付出了近五十卒的伤亡,方才有士卒,顺着竹梯,攀上寨头。然而到了寨墙上,方是最艰难的时刻,受到城下的支持小了,而面临的攻击却多了......
寨前,负责指挥的李彦,表情冷酷,正张工瞄准,弦动矢发,利箭破空而上,终于扎入一名蜀卒的身体。他颇有膂力,能拉得硬弓。但个人的力量,却也难以突破战局。
周遭,汉军的弓弩密集的攒射,停了下来,也是顾及登寨的同袍,二是气力消耗巨大,只能让余力善射者,定点打击。床弩犹动,一道一道地,催射着蜀寨。
看着寨墙上,登寨的士卒,被蜀军不断吞噬,李彦开始发狠了。拔出了腰间佩刀,冷声道:“将最后一批弟兄,调上来!随我冲寨支援!”
到此为止,准备的一千攻寨士卒,算是轮了一遍了。李彦扛盾执刀,冲锋在前,直接到寨下指挥,顺着袍泽用性命铺出的登寨之道,进攻。
外围,见到李彦那冒险的举动,王仁赡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等时候,正是需要将领带头冲锋,同冒危险。
最后一波进攻,尤为猛烈,血腥弥漫在黄牛寨前,汉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与敌侵攻,白刃厮杀,持续了小两刻钟。寨墙上,蜀军直接换了两波人,方才顶住。
耳闻杀声有衰减之像,王仁赡偏头,看着夕阳,已被山岭遮住了小半边,余晖已然绚丽,只是布满天际的晚霞,格外红艳。
“鸣金,让李将军收兵吧!”王仁赡吩咐着。
夜幕下,军士陆续归营,病帐、药草、医官早已备好,接收救治伤员。血腥的气息,给全营增添了一抹严肃性,未参战的汉军将士们,多有所感,压抑再所难免。
王仁赡,是亲自安排好回营将士与营防事务,并巡视抚定军心。
伤兵营中,哀吟不断,创药的气味与弥漫的血腥味交杂在一起。营内,大锅大锅煮着开水,其内忙而不乱。李彦坐在矮凳上,裸着臂膀,满头大汗,在医官操作下,拔出箭头,尔后上药、包扎,极为熟练。
“伤得怎么样?”王仁赡入内,问道。
拿起白布,擦了擦额头汗水,李彦面皮抽动了一下:“小伤无碍,被流矢咬了一口!”
二者一道,巡视了一番受伤士卒,城寨攻防,重伤远多于轻伤,但能活着回来的,伤势都还可救治。
即便如此,仍旧多有惨状,触目惊心,但对于王仁赡、李彦这样的将领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了,早就心如铁石了。甚至于,汉军士卒们,纵然心有戚戚,也未见怪,心理早就麻木了。
而于受伤的士卒而言,或许还有种庆幸,至少保住了条命,活着回营,在伤好之前,接下来的战斗基本不用他们上场了。
“伤亡如何?”李彦问。
王仁赡说:“清点过了,参与攻寨的士卒,只回来了不到七百人,泰半受伤,这两营,算是残了,短时间内,战力难复!”
“那韩继勋,还有些手段,观其临战指挥应对,颇有章法!”王仁赡说。
李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不过,蜀军的战力,确是逊于我军,今日面对我军进攻,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黄牛寨上,兵力同样难以展开,就今日激战结果来看,只要冲上了寨墙,近战拼杀,绝不是我军对手。
即便采取添丁消耗,也能破之。但是,经过今日一战,之后蜀军定然会拼死阻我将士攀寨,再欲上城厮杀,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更大,会死更多的将士!”
听李彦将一战攻防之得失利害,尽数道来,王仁赡表示同意。想了想,道:“攻城拔寨,有所牺牲,在所难免。不过,敌情已悉,该我们下定决心了!”
“你打算怎么打?”
“全军继续休整,今夜遣少量士卒,携旗鼓,轮番骚扰,先疲其军心!”王仁赡说。
“蜀军结寨据险而守,恐怕难收扰敌之效!”李彦摇摇头。
“那也要让寨内敌军始终心悬,不得安宁!”王仁赡露出一抹奸笑。
“明日,十架霹雳车就运到了,届时弓弩压阵,飞石、火油击之,以敢死之士先登,全力攻寨,一战破之,不再与其喘息时间!”王仁赡握着拳头,杀气腾腾,语气坚决。
“进食之后,把各营指挥都召集起来,安排作战任务!”
黄牛寨内,蜀军的气氛,却要欢快许多,毕竟打退了汉军,取得第一战攻防的胜利,为鼓舞军心,韩继勋命人取出酒肉,专门犒赏将校。
“汉军固然凶猛,但我军占尽地利而守,又能奈我何?”参与了今日战斗的一名军校,起身举着酒碗,向韩继勋道:“末将点查过,此战汉军直接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伤者更难计,仓皇而退!而我军,阵亡与轻重伤加起来,也不过四百来人!”
“使君可上报,奏捷请功了!”另外一人道。在这干蜀军看来,此番取得的战果,可谓“丰厚”,足以论功了。
“使君不避危险,亲冒锋矢,上寨指挥御敌,将士皆受其感染,卖力拼杀。此皆使君之功,我等一起敬使君!”又冒出一名将领,朝韩继续恭维道,引得一片赞同。
起哄声中,韩继勋也不由露出了点笑容:“此皆将士用命之功,如此誉我,实不敢当。军功簿上,已然登记,此战经过、结果,也已发往李招讨那边了!”
“不过!”韩继勋语气严肃了些,道:“今日之战,可见汉军器械之精良,甲士之凶悍,仍不可大意轻视。我们要继续加固寨墙,多备箭矢长枪,木牌大盾,滚石金汤,将汉军阻于寨前,不可再如今日,使之轻易猿登而上寨墙!”
“是!”
当夜,夜深之后,黄牛寨前,每隔半个时辰,便起擂鼓杀声,连续四次,蜀军多受其扰。
翌日晡时,汉军大出,强弓硬弩押阵,抛石飞弹猛击寨墙,汉将王仁赡精选五百敢死之士,为全军先登,全力攻城。
双方攻伐,前后逾两个时辰,汉军悍不畏死,凶狠如虎豹,终于难抵挡,寨墙被毁,不支败退。汉军破寨追杀,三千蜀军,伤亡过半。
蜀将韩继勋,有心无力,收拢残兵,退防黄牛寨侧后方的青马岭。汉将王仁赡与李彦,可谓两战功成。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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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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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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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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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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