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牵头,接下来陆续有人起身,认捐,从三千贯到七千贯不等。一个个态度积极,但出手“吝啬”,并且,观察着慕容彦超的表情,注意着他的神态。
慕容彦超也是个喜欢敛财的人,平日里也沉下心对货殖之道有所研究,也接触了不少商贾。此时见这些人的表现,一下子便看出了,这些人,在捐资上边,还同他玩“讨价还价”的伎俩,初步报价也试探他的态度。
念及此,慕容彦超顿时就不乐意了。想他堂堂皇叔,开封府尹,亲自邀请作陪奉茶,好言说尽,就拿出这么“一点”钱。他慕容彦超,何时这么好说话,时间、面子就这么便宜?
当然,二十多人,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十几万贯钱,比刘承祐拨给的第一批钱,还要多。但是,慕容彦超费了这么大功夫,又岂能这么就满足了。
“呵呵......”慕容彦超皮笑肉不笑的,抿了口他并不善品的茶水。
他作此反应,长于察言观色的豪商们,都不禁心头一个咯噔,显然,慕容府君并不满意。
“方才诸位认捐之资,可曾都记下?”慕容彦超偏头,朝文吏使了个眼色。
文吏会意,有些“惶恐”地起身,拱手道:“请府君恕罪,小人迟钝手拙,未及记全......”
“那就重新记录!”慕容彦超淡淡地一挥手,寒着脸,环视一圈,说:“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
这意思很明显了,重新认捐吧!
在场的豪商们,神情逐渐凝重,认真地考虑起来,要出多少血,才能让慕容彦超满意。
“老夫认捐十万缗!”在众人迟疑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场面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常思,缓步而来。慕容彦超见了,黑脸舒展开来,起身相迎,拱手道:“常公怎么来了!”
常思老脸上带着点勉强的笑容,说:“府君为扩城之事,筹措钱款,老夫奉命协理,岂能不过衙,金心出力!”
“常公不愧为我河东元老啊!来,请坐!”慕容彦超一乐,将常思引入座位,问道:“常公所言捐资,可是当真?”
闻问,虽然心头滴血,但常思还是故作爽朗地应道:“府堂之前,众人在侧,岂有虚言。老夫深受国恩,如今正可图报!”
“常公真忠臣啊!”慕容彦超大笑两声,朝文吏吩咐道:“给常公记下一笔!”
“是!”
望着认捐簿,落笔成字,常思心如刀绞,痛楚万分。此一出,他多年敛聚,辛苦所得,近半家资,可就没了。
他原本有意不听郭荣的建议,但是,王景崇那头恶狼还在潞州,越想越怕,再是舍不得,终是决定花钱买平安。
常思豪气一掷,让在场的豪富们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十万缗,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可不是轻易能拿出来的。看向慕容彦超的脸色,愈显沉凝,要是以此作标准,那可就不只是大出血了。
“府君,在下愿捐资四万贯,粟米各三千石!”这个时候,何福殷战了起来,躬身进言,面色平静。
见状,慕容彦超不禁打量了他几眼,对于这个活跃于权贵周边的巨商,也是有印象的。面上露出笑容,颔首颇为赞许的模样,道:“此义商也!”
“记下!”显然,慕容彦超对这个何福殷所出很满意,手一指吩咐着,看向他,道:“你放心,朝廷与本府都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谢府君!”何福殷恭敬应道。
自何福殷后,这场捐资聚会,终于以一个让慕容彦超满意的正确的节奏展开,所邀之人,陆续请捐,寡者亦认捐钱三万贯。
圆满结束之后,慕容彦超于衙中设宴,招待众商,待“宾主尽欢”之后,才放他们回去,准备认捐之钱粮。
......
“听说开封府,举行了一场捐资聚会,所获不匪,有多少?”在宫室之间散着步,刘承祐略表好奇地问道。
“根据上报,众人踊跃认捐,所获之姿,计约百万贯,另有粮十万石!东京之改造扩建之耗费,足以支撑半载!”李昉将他记下的数据,报与刘承祐。
“确实是不少啊!”刘承祐嘴角微翘,面上露出一抹松弛,感慨道:“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还记得初入东京之时,百业萧条,国困民贫。不想这数年过去,竟然积聚了如此之富,东京的豪商巨贾,手中竟然掌握了如此财富......”
“此皆陛下励精图治之功,稳固治安,鼓励农商,免除苛捐杂税,以致百业复苏!”李昉恭维道。
“此番认捐,不算苛捐吗?”刘承祐说道。
李昉答:“若无朝廷政策,岂有彼等商贾之兴聚,这是给他们一个回报朝廷的机会!”
“再者,商人逐利邀名,此番,官府募资的同时,也给还其以名利,彼等岂能积极认捐!”李昉又道,言语中不免有对商贾的鄙视。
刘承祐淡淡一笑:“朕这个皇叔啊,这生财手段,却是不凡。朕都有心,让他到三司任职了!”
当然,刘承祐也只玩笑罢了,慕容彦超所长者,不是生财,而是借助手中权柄,掠财。如此番捐资,若不是刘承祐在上提点,按照慕容彦超的风格,只怕是强行逼迫,而商贾无名利可图。
“另外,工部侍郎常思,捐资十万贯!”李昉瞟了刘承祐一眼,禀报道。
“在镇多年,所获颇丰啊!”刘承祐神色平静,摆了摆手,淡淡道。
沉吟几许,刘承祐向李昉吩咐着:“传朕谕,告诫慕容彦超,建城所需砖瓦石木等材料,虽可分与众商,但是,需严控品质,如有偷工减料者,严惩不贷!”
“是!”
回到政殿,屁股还没坐热,通事奏报,御史大夫及中丞,边归谠、赵砺联袂觐见。
后靠于御座,刘承祐目光冷淡地扫着边、赵二人,二者谨身束手,立于御前,直面天子的审视,沉稳面容之间,隐有刚直之意。
刘承祐收回目光,问道:“二卿联袂而来,所求者,还是为了王景崇?”
“陛下明鉴,正是!”边归谠拱手应道。
“王景崇在地方,任意妄为,逞凶使威,每过一地,擅权违制,用法之苛,敛聚之甚,可谓惊世骇俗。以天使之名,行害官虐民之事,而今地方官民,已是怨声载道。此人败坏朝廷威严,有损陛下圣名,还请陛下召还此奸臣酷吏,问其罪,以安人心!”边归谠说:“臣等已经连上奏章,恳请陛下,听纳忠言!”xǐυmь.℃òm
赵砺也道:“陛下,而今东京内外,群情愤涌,地方将吏,人人自危,长此以往,必生祸端。陛下苦心治政,方使得民生安定,不可因一奸臣,取乱天下啊!”
“呵呵!”刘承祐笑了:“区区一个王景崇,就能乱我大汉天下,卿等是高看他,还是小觑朕?”
“臣等不敢!”听天子这有些不客气的话,边、赵二人,咬下意识地弯了些。
深吸一口气,刘承祐认真地看着二人:“王景崇所察之人,上至节度,下至吏民,无不真凭实据,彼等贪敛,不该查办吗?”
边赵二人默然。看天子仍旧一副维护王景崇的样子,边归谠沉声应道:“陛下,地方将吏,或有不法,可遣干吏,因法而察。然王景崇,名分不正,处事且操切,不识大体,其身不正,其行不矩,此乱政之臣。还请陛下,三思!”
“依边卿之言,朕用王景崇,便是违法乱政了?”
“臣实无此意!惟愿陛下,顾全大局,兼采群章,以服人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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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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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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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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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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