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子的关心,孙立也不能不兜着面子,恭谨答道:“多谢陛下关怀,为流失射中,一点小伤,无大碍!”
点了点头,刘承祐安坐大案后,摆手示意了一下:“说说吧,一日攻城,有何收获?”
孙立是不习惯做这等汇报的,是故还是由高怀德起身汇报,说来,这还是高怀德第一次在这种规格的御前会议上讲说。
面对诸禁军高级将帅的目光,高怀德不见一毫紧张,十分从容地说道:“陛下,诸位将军。今日攻城,我军战亡三百三十六人,重伤一百又三人,轻伤五百三十二人。唐军的伤亡,预估在两千卒左右!”
“有霹雳炮之利,又有强弩压制,犹有如此伤亡,看来即便一个冬季的困守之后,唐军仍有一定的战力!”刘承祐说。
高怀德则道:“借霹雳炮、弓弩之利,我军能够完全压制住守军,已极大地减少我军冲城前铺路搭桥、靠近城垣的损伤。我军战损,皆是攀城而战之亡,守军的准备很充分,士气虽遭打击,但见我军主攻南城,也是重兵屯于南边。那老贼何敬洙,又亲自在城上激励士卒,指挥调度,不断补充人手,方才在后续的厮杀之中,扛住我军攻势!
唐军久困孤城,士气战力,明显有所削减。而我军将士,也是久而未战,有所轻疏。但此次城战之后,将士血勇之心,已被完全激起,如休整再战,攀上城头,必能战取之!”
听完高怀德的汇报,刘承祐看向其他人:“西、北两门之佯动,如何?”
慕容延钊指挥北面攻防,应道:“北门守军还算严备,并未有因南城攻防,而有所疏慢!”
奉国军与护圣军在西,由王全斌指挥,王全斌言辞同样简洁:“臣等尝试进攻,守备虽有条理,但战意不足,如鸡羊之属,非虎狼之敌!”
王彦升则积极道:“陛下,臣敢立军令状,只要全力攻城,必然破之!”
综合三方情况,刘承祐考虑了会儿,方才道:“也算是试出寿春防御之深浅了!倘不惜伤亡,全力攻城,朕自然也有信心破之,然以何敬洙的顽固与其驭兵之能,城关前要倒下多少大汉儿郎,才可功成?纵使一换二,朕也不为也!”
“陛下体恤将士之心,彰人主之仁德,但打仗,尤其是攻城作战,哪里少得了伤亡!如欲占城破局,请陛下暂息仁慈之心!”难得地,王峻主动开口了。
骤闻之,刘承祐稍稍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体会了一番他的话,刘承祐淡淡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朕岂会不明白。只是尚存余地,若有减少士卒伤亡的策略,朕又岂能一味地用刚使强?”
手指习惯性地敲击在帅案上,又考虑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接下来,要么不动,动辄一击致命,一举破城!”
看天子的态度,将领们都齐声应道:“是!”
整齐的应诺声,响于帐中,极有气势。
“诸位暂且回营,休整士卒,调动士气,补充军备!”刘承祐看着仍由话说的众将,直接下令道:“寿春城,朕是必定要破的,你们暂耐其性......”
“陛下,寿阳公求见!”刘承祐刚吩咐完,当值的张永德进帐通禀。
“宣!”
李少游快步入帐,脸上洋溢着明显的笑容,注意着其手中捧着的一张皮纸,刘承祐问:“哪里来的消息?”
闻问,李少游不敢怠慢,答道:“陛下,是寿春城内的探事,按照约定方式,发出书信,尽道城中虚实,请陛下过目!”
招了招手,刘承祐接过皮纸,扫了两眼,面部表情,明显地放松开来。
“敢问陛下,信上是何内容?”慕容延钊见状,主动问道。
在刘承祐示意下,李少游欣喜地,讲述了一番:“据细作报,困城两月,粮道断绝,寿春城内,冻饿甚多,粮秣已然不足,那何敬洙早从城中户民手中征粮征衣,人心军心,早有不稳。城中士民,对于何敬洙,已是怨愤颇多......”
“好!好啊!”刘承祐语气平淡,却连道两声好:“难怪何敬洙将寿春守得密不透风,铜墙铁壁之内,却是一团乱絮。而今城中虚实已知,朕又何忧?”
“恭喜陛下!”
“陛下,可以下决心了,只要大令一下,末将等必率师破城,擒杀老贼!”孙立又请战道。
“稍安勿躁!”刘承祐倒是愈显从容,说:“为将者,当沉得住气,急躁莽撞,不足取!都退下,按照方才朕的布置,整备待战!”
“是!”
待诸将散去之后,刘承祐自坐于案,提笔疾书一封,用印,叫来张永德,吩咐道:“派人,将朕手书,再传与何敬洙,射到城上即可!”
没有任何多余口舌,张永德奉命即去。
“陛下还欲对他何敬洙劝降?”李少游问道。
刘承祐起身,站到淮南舆图前,随口说道:“三代以来,似何敬洙这等忠贞之老将,却是少见,却是难得。虽则给朕造成了偌大的麻烦,但其心可悯,其忠可扬,朕也不忍害之,权且再作一试!”
刘承祐所说之言,明显诚意欠奉,李少游则道:“陛下,那何敬洙就如深山愚顽,不怕刀劈,无惧火炼,其冥顽不灵,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以臣之见,这老儿只怕仍旧不会体谅陛下仁心......”xǐυmь.℃òm
劝降之事,刘承祐不是没有尝试过,并且不止一次,但都被何敬洙当众撕毁,还使人于城上怒骂刘承祐,以表决绝之意。
“倘若此,那朕只有成全他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了!”刘承祐悠悠说道:“再者,朕这封信,又岂是独与何敬洙一人看的?”
“陛下这是欲行攻心之策!”状元郎李昉开口了。
“围城岂有不攻心者?”刘承祐淡淡一笑:“何敬洙或许心如铁石,矢志不渝,但其麾下的将校呢,城中的军民呢?”
“一封信,是不够的!”想了想,刘承祐又下令道:“李昉,你写一封告寿春军民之书,着军中文吏,抄写个两千份,射往城中!”
再看向被留下的慕容延钊,刘承祐说:“延钊,你自军中挑选一些声音洪亮的士卒,自明日起,于四门劝降!”
“遵命!”
“陛下,臣以为,或可尝试疲敌之策!”慕容延钊供着手,提出建议。
“哦?说说看!”刘承祐道。
慕容延钊:“臣建议,命北、西、南三寨,分派兵马,趁夜间,轮番鼓噪......”
不待他说完,刘承祐便解其意,当即拍板:“照你策施展,此事由你安排!”
“是!”
“不过,我军营垒扎城甚近,不要疲敌亦疲己!”刘承祐又疑虑说。
慕容延钊则说:“将士们从来枕戈待旦,只需使其安心,纵刀光剑影,难扰其梦。相较之下,城中唐军,可是惶惶难安啊!”
点了点头,刘承祐扬扬手,没作话,却也是同意了。
“对了!”慕容延钊告退之前,刘承祐突然又道:“合肥的唐军,要盯着,以防异动!”
“还有,金陵的消息,也不能断绝!”这话是对李少游说的。
二者齐声应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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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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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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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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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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