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议论声随着三日后郭荣回到东京,更是如潮汹涌,郭荣是囚服镣铐加身,槛车而还的。到了东京,也没得到天子的接见,只是直接下诏狱,言调查结果清楚后再作区处。
如此一来,朝中便开始冒出些大胆的流言了,说是郭家要倒了。开国元老中,由高祖钦点的辅政之臣,只剩下郭威了,而综合郭威如今抱病在家月余,郭荣又案发的情况,更加佐证了这种猜测。
若是以往,出现这等情况,刘承祐绝对严厉呵止。但此次,并没有就此表明态度,只是任议潮发展,天子暧昧的态度,更让朝臣们多心了。
在这段时间内,刘承祐等待着鄄城调查结果的同时,也暗暗观察着郭威的应对。
既让他感意外,同时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郭威冷静得很,只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拖着病体”进宫,向刘承祐请罪,让刘承祐只需依国法处置。
其后便回府,关门闭户,谢绝来客。感朝中舆情之汹涌,有不少郭氏旧部、故吏,忍不住上门拜访,也都为郭威所拒绝,不见任何人。
郭威这番表现,让刘承祐有些摸不清其想法,但这谨慎地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的做法,也不得不让人佩服。刘承祐甚至想,要不要给郭荣判个死,看看郭威作何反应......当然,也仅仅是想法罢了,刘承祐可舍不得。
倒是国舅宣徽使李业,在此次风波中,上蹿下跳,没有一点眼力劲儿,纠集了一干朝臣,上奏刘承祐,一定要严惩郭荣,一副要置其于死地的样子。
对此,刘承祐心里实则很不满,因为李业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受迫的感觉,虽然那种受迫感不算强烈,甚至根本难以影响他。只是,让刘承祐有些不爽,李业何以敢如此,无非是因其身份,他的底气何来,来源于后宫的太后。
而就李业何以在此事上如此积极的原因,武德司的探事给了刘承祐一方面的解释。
其一,李业与那被杀的濮州刺史张建雄,确有往来。李业为宣徽使,其中有有一项职责,便是检视内外进奉献名物体,早在乾祐二年初,张建雄向东京进贡名品的时候,双方就联系上了。后联系不断,逢年过节,少不了礼物往来。
其二,李业如此针对郭家,是因为与郭威有旧怨。郭威主掌枢密院期间,李业曾为其部曲,向郭威谋一官职,被郭威拒绝;后又有与李业交好之军官犯法,李业又找到郭威说情,郭威还是没给面子。有此两事,李业深恶郭威,如今其子郭荣犯案了,岂能不抓住机会。琇書蛧
其三,就是风闻之事了,近期李业于府上宴请宾客,酒酣之时,与左右言。自己胸怀大志,而不得伸展,朝中多有不敬重乃至藐视他者,他此次要借机整治郭家,让朝臣看看他李国舅的威风。
得到这样的汇报,算是解了刘承祐心中一部分疑惑,然而对于这个舅舅的感官,更差了。
比起李洪信、李洪殷几个舅舅来说,李业个人能力或许要强一些,但有的时候,才不与志相匹配,喜欢乱插手,显示存在感,所造成的结果往往更坏。而李业,俨然是个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的主。
一直到十日之后,赵砺与王景崇,先后自濮州归,带回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复命于崇政。
“陛下,经臣在濮州,询问相关属吏、差役、官兵、百姓,郭使君杀刺史张建雄一事,已有结果,人证口供俱在!”赵砺将一份案卷呈上,嘴里则叙说着:
“二月初二,郭使君率领部曲,巡视濮州范县春耕事宜,发现民不安垦,而官府无为,反倡杂捐。郭使君怒而奔州治鄄城,鄄城治下,一如范县。有百姓拦道上告,言刺史张建雄侵占土地,迫害清白,州衙质问,张建雄甚为怠慢。后于衙堂产生冲突,张建雄竟以州兵相抗,郭使君怒视下令擒拿,激斗之中,张建雄殒命!”
赵砺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但从其言语描述,能够感觉到一定的偏向,已有隐约为郭荣开脱的意思。刘承祐不禁瞥赵砺眼,此人当初正是因为刚正不阿,不避权贵,直言上谏,进入刘承祐的视野。方才在三年之内,屡次升拔,官至御史中丞的重职。
但此次,刘承祐不知道,他是顾忌郭氏,还是因为猜度迎合着他这个皇帝的心思,方有这种偏向。
在刘承祐审阅案卷期间,赵砺又拿出一份,恭声道:“陛下,经臣调查,另有濮州刺史张建雄在任期间,所犯国法。其一,无视朝廷权威,陛下继位以来,所颁新政,无一落实到位,陛下惠民政策,所减之赋,所蠲之税,悉肥己身,入私囊。”
“其二,以上供朝廷税赋之名,于治下行任意摊派,搜掠百姓之事。私设关卡,勒取士民工商钱财。”
“其三,收受贿赂,包庇不法,使濮州境内,恶徒凶霸横行。”
“其四,纵容亲戚、家仆,侵占土地,横行乡里,并派豺吏,拦截上告之人。”
“其五,不遵《刑统》,每亲事案狱,滥施酷刑。”
“......”
“如此,累累罪行恶政,罄竹难书,请陛下明鉴!”赵砺说道。
闻其报,刘承祐稍微消化了一番,说道:“听赵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张建雄,本是当杀之人?”
赵砺身体顿了一下,拱手道:“如其行,虽万死难赎其罪!”
当天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王景崇也动了,沉声禀道:“陛下,据臣所察,以治政之故,郭荣与张建雄之间,早有龃龉。郭荣在澶州,三年而使澶州政通人和,百业复兴,而濮州同属镇宁军治下,而自成一体。张建雄在任,对郭荣之政,素来排斥无视。两方矛盾之积攒,已非一日之功,此番爆发,只是适逢其会!”
“赵中丞所报张建雄在濮州任上,所犯罪行,臣调查所得,几无疏漏!”
再听完王景崇的汇报,刘承祐沉吟着,一时没有作话。头还埋在两份案卷之中。
良久,刘承祐抬起了头,问二人:“濮州距离东京有多远?”
闻问,赵王二人皆是一愣,不得其所。还是赵砺答道:“回陛下,濮州州治鄄城距离东京,不足三百里。”
“区区三百里的距离,就可闭朕塞听,到如此地步?”刘承祐突地发作,将两份案卷丢在御案上,冷声道:“那张建雄在濮州行其恶政,败坏朝廷名声,为何朕从无所闻?河南的御史呢?近畿的武德探事呢?恩?”
“大汉疆域,何止千里,那千里之外,又是怎样的情况。朕现在,实在是脊背发凉呐!”刘承祐的声音并不算高昂,但在崇政殿中回响,确让人直觉其间怒火,危险恐怖。
赵砺与王景崇,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叩请:“臣等监察不力,请陛下治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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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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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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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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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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