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马楚之事,刘承祐只打算与这五人商议,但又觉如此有些不妥,干脆又多叫了些人,政事堂来了冯道,殿前司来尚洪迁、慕容延钊,侍卫司是高行周、韩通,枢密院则是郑仁诲。
郑仁诲,官居枢密院都承旨,他代表的是枢密使郭威,郭威奉刘承祐命北上冬巡边事去了。
夜幕已降,一干文武臣子,都是匆急之间应召而来,在朝当值者还好些,其他的都得自府中奔波而来。
“匆忙之间,召集众卿,叨扰冒犯,可勿见怪呐!”殿内灯火通明,高亮的火束有些晃眼,刘承祐以一个轻松的语气开了头。
“陛下言重了!”见皇帝这么客气,冯道立刻出头,恭谨道:“陛下相召,纵千万里,臣等亦当速来,而况要事相商,我等岂能怠慢!”
冯老狐狸的逢迎,总是使人愉悦,刘承祐淡淡一笑,招了招手,对落座的文武说道:“时辰已晚,诸卿想来也未进食吧,朕已命人准备好晚膳,今夜我们君臣便边吃边议,不必拘于礼节,都随意些!”
一副随和,不拘小节,让君臣之间的气氛更好了,众臣齐唱:“谢陛下!”
殿中赐食,并未刻意地缩减,还算丰盛,不算珍馐,味道也不差。
“魏卿,你将湖南之事,与众卿通报一遍吧!”刘承祐端着一碗粥,下着汤匙的同时,朝魏仁浦吩咐道。
魏仁浦应命起身,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投过目光,放下了手中拿起的碗筷。见状,刘承祐又开口,再度强调,让众臣不需拘束,边吃边听。虽显刻意,但这君臣和睦融洽的气氛,总归是营造出来了。
魏仁浦的口才向来敏捷,不足一刻的功夫,便将湖南马氏兄弟的内乱形势道明。
“魏枢密的讲解,已经很清楚,楚王马希广也屡次求救于朕,大汉乃其宗主之国,马楚有乱,终究不能袖手旁观,今少有余力,众卿以为,我朝当如何应对?”刘承祐环视一圈,开问。
“这个马希广,也太过无用,坐拥湖南十数州的兵马钱粮,竟让区区马希萼,以一州之地,反攻城下!”尚洪迁首先开口,满足的不屑。
刘承祐也微微一哂,颇为感慨的样子:“朕也好奇,早知此人迂懦,却不料其迂懦至此,都要败兵亡国了!”
魏仁浦似乎也有些无语,有些不解,神情之间,更是少有地露出了鄙视之情:
“据湖南报,马希萼马不过千,兵不满万,马希广所拥兵将,不说十万,五六万可用之军还是有的。而今兄弟相争,不过三载,却已沦落到败亡之境,其人实在过于迂腐,识人不明,用人不察。对马希萼态度软弱,屡加纵容。”
“马希萼胞弟马希崇与之内外勾结,反迹猖然,马希广非但不听忠言,除之以绝祸患,反而用其统兵守城御敌。而马希广如今自守王府,寻巫拜道,祈求朗兵自退!”
“如此庸主,焉能不败!”进京当了半年侍帅的高行周,丝毫不掩饰其蔑视:“面对这等昏昧之主,马希萼竟也拉锯三年,方临长沙,由此可见,这马希萼也是个无能之辈。想那马殷,也算一时豪杰,其子孙如此不肖,纵九泉之下,岂能安眠!”
言落,与会文武,或多或少,都出言表示不屑。
“好了,我们君臣于此,就不需议论马氏兄弟如何不堪了!”刘承祐一扬手,身体微微前驱,虎目慑神,肃容道:“马氏内乱,非湖南一域之事,事关整个南国,荆南、南唐、伪刘乃至孟蜀,皆闻风而动。到如今,朕不愿也不能再隔岸观火了!”
“陛下,湖南之地,地域广大,居南国之中,鱼米甚足,马氏兄弟不能守,此殆天予大汉夺取之良机。臣以为,陛下可应楚王之邀,遣一支精兵南下,趁机将湖南诸州,收归朝廷掌控!”陶谷立刻站了出来,提出建议。
其言落,韩通则直接出列请命了,一副渴慕建功的模样:“陛下如有意,臣愿率师出征!”
二人发表结束,不待刘承祐作他问,时权工部尚书事的王朴立刻起身,态度明确而坚决地表示反对:“陛下,陶、韩二人考虑欠妥,此举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王朴的反对有些不客气,几乎当众打脸,陶谷很是不愉。
“两年以来,陛下致力所为者,皆乃南征江淮,岂可因湖南之乱,轻易改弦更张,迟慢大业?”王朴说道。m.χIùmЬ.CǒM
“哼!”陶谷瞥了王朴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军政大略,本该因时制宜,而今形势有变,陛下策略及时调整,有何不可。再者湖南兵弱民疲,遣一支军马,充作偏师,对陛下征淮能有多大影响?”
“陶舍人此言差矣!”王朴顿时出言反驳,神情激动:“军争之事无小事,朝廷并无两面用兵的实力!湖南地广,距离东京何止千里,发兵南下,实乃劳师远征,且北方将士,不习南方水土,贸然进兵,只怕未取其利而受其弊!”
“而况,湖南与大汉之间,隔着荆南。动兵少,则难竟功;动兵多,则荆南必生疑忌。马氏之乱,坐观成败者,也非只止于大汉,南唐与之比邻,伪刘窥伺在南,大汉如先动,只怕给这二者渔利的机会。是故,还望陛下慎重!”
崇政殿中的文武,迅速地分为三派,陶谷、韩通主进,王朴、王溥主退,剩余的人居中。而冯道,又打起了太极,陶舍人与韩将军其志可嘉,王尚书所言亦有理,总之,帝党内部的分歧,他无意参与......
刘承祐则认真地考虑起来,说实话,若趁马氏内乱,一战而收湖南,他还是有些动心的。但综合情势,虑及战略实力,还是只能按捺住他的野望与冲动。
别看马氏兄弟在湖南“菜鸡互啄”地厉害,但认真审思之,大汉若不动,则可临北而御之,因势而动。大汉若动,则很有可能,陷入泥潭。
良久,刘承祐轻抚御案,平静的语气释放着坚决的意志:“火中取栗的事,朕不做,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座的诸臣,都是朕股肱臂膀,可以交以心腹,朕再强调一遍,大汉接下来战略所向,仍是淮南,不可更改!”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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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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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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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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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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