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排考试桌案,摆放直接排出至广政殿外。在威严的大殿内作答,既是荣耀,又是压力,尤其是还有一干大臣以及三馆、翰林院名望颇高的饱学之士在旁监考。此次殿试,只因刘承祐一念而起,执行虽显粗糙,但场面还算严肃大气,足表重视。
而应考诸人,表现也是形象分明,大都苦恼纠结,其情溢于脸上。三个字的命题作文,可没那么好答。不过,总有凤毛麟角者,迥异于常人。
殿中前排,一名气度肃然的文士,便属麟角。一身素袍,颊带须髯,只是面目之间,老态稍显严重,正是王朴。在听到“平边策”三个字之时,两眼明显一亮,相比与旁人的苦思冥想,反应尤其泰然,只稍微思量了一会儿,嘴角泛起一点平和笑容,旋即一敛,提笔便写。
坐在他侧边的青年,则是王溥了,风度翩翩,姿仪甚美,察觉到旁边的“前辈”的动作,只用余光瞥了眼,随即稳住心神,凝眉苦思。拾笔写下“平边策”三个字。
盯着字眼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拿起笔,正襟危坐,一些微的迟疑过后,落笔下文。淋淋洒洒,三百余字很快整齐地呈现于铺平的纸面上,正自下笔如神之时,注意到,身侧的王朴,已经停下了笔。
很淡然地将笔放到笔格之上,稍微检查了一下,放下,举手示意,交卷。很快便有监考的官员收卷,将之移请出殿,至于他所书平边策,则直接呈往东庑内的考官阅读评断。刘承祐下的诏,为求效率,边答边批示。这番动作,又给应考者加以压力,毕竟那番动作保持着严肃无声,却也没有多少掩饰。
而王溥,同样受到了点影响,不过笔只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又继续将自己脑中的灵感书写出来。只是,嘴角泛起了一点微不可察的苦笑。
“此次殿试的状元,不出意料的话,该是王朴与王溥了!”远远地,盯着殿试的状况,赵上交捋着胡须,满面感慨地说道。
陶谷却幽幽然地反驳道:“那倒也不尽然!”
“陶翰林此言何意?”听其言,赵上交瞥着陶谷问。
“此二者,有文才,却还不致经风雨、泣鬼神,究竟如何,还有看他们写出的东西,能否入官家之眼。赵侍郎怎知,其余士子,就没有惊人之论?”陶谷淡淡反问道。
赵上交点着头,不过嘴里却道:“陶翰林所言甚是,然而,我等议二王为优,便因其知悉时务,远甚于他人。平边之策,岂不利于其尽抒胸中见解?”
“如赵侍郎所言,确是如此!”陶谷露出了一点赵上交感到难受的笑容,指了指政事堂方向:“但能否合官家心意,那可就不一定了。若是不达上意,只怕反陷不利!”
陶谷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深明上意似的。
赵上交的目光自陶谷身上挪开,心中有些不舒服,朝其作了个简单揖礼:“结果如何,那就让我等拭目以待吧!”
“王朴下笔成文,如此之速,老夫却要一睹其文!”说完,赵上交便往东庑而去。
望着其背影,陶谷斜眼看了看那些还在写文的士子,尤其那几名他看好的,慢悠悠地,循着赵上交的背影而去。从他心里,当然也是偏向王朴与王溥二人了,至于为何要反驳赵上交,那则是不需要理由了......
想他陶翰林,自潜邸便跟随当今天子,但此次制举,竟然从头到尾,都被一个前朝遗老压制着,他心里自然也不爽。
不过,此番制举,若能顺利结束,想来他也当挪挪位置了,升官加爵,天子当不会小气才是。陶谷对于政事堂,可是向往已久了。大概是对未来满怀期待,陶谷迈向广政殿东庑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
殿试的时间,限定于一个时辰。虽说是殿试,刘承祐以高规格对待,但他自己可没有一直待在旁边监考。
距离广政殿不远的政事堂内,刘承祐正坐其中,接受王章关于铸钱事的汇报,这是刘承祐之前布置的“作业”。
针对于铜料不足的现况,王章与僚属这两日间,商量好几次,议出了个初步结果。
其一,降诏悬赏探察境内铜矿,收天下铜矿冶炼作坊,禁止诸到州府私铸铜钱,又铸钱监遣人分赴各地,统一处置管理。
其二,禁止民间一切熔钱铸器行为,立法以征收民间铜料,凡职官士民私藏铜料五斤以上,便可依法定罪处罚,最高可判死刑,从乾祐二年正月起开始执行。
其三,王章直接建议了,收缴天下佛寺之铜像、法器。显然,自河中寺庙征缴回的佛像,让他尝到了甜头。
“先收军器作坊,又收铜器作坊,此策下,只怕天下又将生起一阵非议啊!”闻报,刘承祐淡淡地感慨道。
军器——兵权,铜器——财权,不知觉间,刘承祐已经从两方面在针对方镇进行削权了。但是,如何执行,还得慢慢来,看效果。
思及在东京的动作,刘承祐心里又不由泛起了嘀咕,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是不是太激进了?
认真地考虑了片刻,刘承祐吩咐着:“此三策,继续完善,落实细则,考虑执行情况,无朕允许,暂且不发!”
闻刘承祐之言,王章有些意外,但见其平淡的表情间透着坚决,不由应是。
在政事堂察问一番国政,一直到将近正午,广政殿来报,殿试已然结束。刘承祐这才从容地,往广政殿而去。
“陛下,所有士子皆答写完毕,经臣等反复审阅,共选出了十篇策文,仅供陛下御览,议定最终名次!”广政殿上,赵上交将一叠策文呈上。琇書網
殿中的桌案,已然撤去,刘承祐直接吩咐着:“将所有士子,都叫至殿中来吧!”
“是!”
传唤之时,刘承祐便开始认真地审阅着手中的“卷纸”。
很快,所有士人,进殿齐声觐拜。然后,老实地等待着御座上,那个年轻的天子,对他们的前程进行宣判。
殿中人很多,但很安静,只有不时的翻阅的沙沙声响。没有敷衍,十份策文,刘承祐每一篇都是认真看的,只是在其中两篇之上,阅读是时间最长。
良久,扫了一圈殿中那一丛人,在气氛攀至最严肃之时,清了清嗓子,道:“经朕察诸文章,各抒己见,皆合时宜,以郓州王朴最合朕意,当为状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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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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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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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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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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