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赵延寿一副虚弱的模样,见着爱子,身体明显松弛下来。
朝他伸了下手,赵匡赞顺势握住,赵延寿的手有些发凉,关切地问:“您的身体......”
“张梦臣去了!”赵延寿晃了晃头,目露凄迷,微弱的语气中满带着感慨,又有一丝悲凉:“他终究没能熬过此夏啊!”
赵延寿此言,既在替张砺感伤,同时也是为他自己。说着便感慨道:“也不知为父,还能有几日可活!”
闻其言,赵匡赞心有所感,面上的忧虑色更浓了,但还是努力平抑着情绪,劝慰道:“父亲只需好好休养身体,定能福寿安泰!”
“我的身体,我知道!”赵延寿的气息却有些灼热,缓缓道:“张梦臣身负良才,原本若有他帮衬着你,能省却不少麻烦。只可惜,他竟走在了我的前面,奈何。”
赵匡赞默然。
微闭目,深呼吸几口,赵延寿问道:“契丹人动向如何?”
“辽西的奚人叛乱,那支契丹骑军,应该是用以平叛的,暂时应当无南侵之意。”提及此,赵匡赞立刻回应道,安其父心。
这一年来,契丹内部也不安宁,叛乱不止,都是去岁折戟南国,皇位更替造成的后遗症。耶律阮虽在一干贵族的支持下,成功登上了皇位,但他面临的处境比刘承祐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手中掌握的实力强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阮不断地打压太宗耶律德光一系的贵族大臣、部族,提拔私人,使得辽国统治核心分化,贵族多有不服者,再加执政理念的不同,使得契丹国内谋叛不断。
再加国内经济崩溃,饥荒四起,归附契丹的诸族也渐不稳,包括渤海故地,时有动乱。胡人若论造反,比起而今的中国藩镇,可是不遑多让。
在大汉,刘承祐像个补锅匠,封漏补缺,北边的辽帝耶律阮,又何尝不是。只是在耶律阿保机父子两代几十年的经营下,纵使去岁遭到了重创,底子犹在。耶律阮手中仍掌握着强大实力,能让他比较有底气地逐步消除那些祸乱,并且还有余力,打击幽州。
也就是在内部权力倾轧,掣肘不断的情况下,燕军方能喘口气。
不过,赵延寿的表情间并没一点轻松之状,仍旧顾虑道:“不惧夏日,唯患秋时啊!”
赵匡赞明白其父的意思,胡人若动兵,正可取秋高马肥的时节,而彼时,幽燕正处秋收农忙之际。同朝廷一样,幽州军政诸务,莫急于农事,而处边鄙之地,随时面对胡骑骚扰,务农更加艰难。
“我已命北面戍堡,严密监视契丹人的动静,以免为其所趁!”赵匡赞说。
赵延寿虽然抱病在身,但头脑显然还是清明的,有所暗示道:“外患虽重,但犹待他时,而内忧之急,可尽在眼前吶。幽燕,亦处多事之秋啊!”
“父亲听说了?”赵匡赞问。
“扶我起来!”吩咐了句,赵延寿坐起身,道:“民心不稳,军心浮动,舆情汹涌,为父之卧榻,又岂得安宁!”
“人心已是散乱不堪。”赵匡赞叹了口气,俊伟的面容,有些苦意:“近来军中,流言张扬,儿虽下令禁遏,却收效甚微。若不加整治,只恐生变!”
“那些人是熬不住了!”赵延寿声音苍然,语气中满带着蔑视:“彼辈鄙陋,目光短浅,不识大体,时局艰难,异心起泛,是必然之事!”
赵延寿所指,自然是燕军之中的一部分将校,彼辈多为自“桀燕”时期便崛起的军功官僚地主,那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此前,契丹人多仰赖彼辈统治幽燕之地。
去岁,时局变化剧烈,胡汉矛盾大爆发,彼辈受大势所迫,“稀里糊涂”地便加入了抗辽的事业中。在初期,尤其是在对幽州胡人的抢掠之中,获利匪浅。
但在接下来近一年与辽军的对抗之中,日子不好过了。部曲伤亡,土地荒芜,佃户逃亡,可谓损失惨重。与此前在契丹人治下的日子相比,差距何止一星半点。
再加幽州民生凋敝,处境日渐险恶,而彼辈心中知道契丹人的强大,于是积怨累积,渐有爆发的迹象。国家利益,民族大义,胡汉矛盾,此时此景,在彼辈眼中,已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了......
“他们也不想想,那般血仇,是短时间能消除得了的吗?辽西、辽东未及撤出的国人,此时如牛马一般为胡人役使,契丹人若再得幽州,彼辈又会是何等下场?我看吶,恐怕还不如深山恶水中的野人!”赵延寿的语气中带着气愤。
“天下庸人何其多,军中将校更多鄙夫,世事难测,又有多少人能看清时局,以窥将来。”赵延寿叹了口气,有些伤神。
气息急促地喘了好几口,赵延寿慢慢地缓了下来,突然看着儿子,以一种严肃的语气,对其郑重道:“匡赞,还是那句话,彼辈心不定,你必须坚定,万不可受其扰,行首鼠两端之事。契丹人深恨我父子,幽燕若丧,彼辈或可为奴,我赵家却只有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个场面,有些滑稽,当初在北上的时候,赵延寿可就抱着首鼠两端、左右逢源的心思,而今却以此教育起儿子来了。
“儿子知道。”
“已绝于契丹,必需背靠汉廷。大汉朝虽然不怎么稳当,但我见那天子,年纪虽轻,但非池中物,破契丹,谋幽燕,其继位以来,亦展雄主之姿。”琇書網
“他欲以我赵家,控幽燕以抗契丹,绝北患,对我们必定会大力支持笼络。”
“还有一点,你要谨记。幽燕失北险,胡骑肆意进出,城虽大而坚,却难持久与契丹抗。倘若其大军出,而汉廷无力北上,幽州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率军民南撤,务必将军队掌握在手。”
“汉天子若能成功振朝纲,强国势,励士卒,异日必有北进之意,必将仰赖赵家与燕军。其若才德不足,抑或中原又有大变,那么尚可借幽燕军民部曲,另谋功业......”
这谈话,说着便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见老父强撑着病体,谆谆之辞,赵匡赞鼻子不免发酸,表示明白,劝道:“父亲还是好好休养身体,幽州之事,儿自处置。”
在赵匡赞的伺候下,赵延寿再度躺下,缓了缓,看着赵匡赞,吩咐着:“张梦臣的后事,不能含糊,你去亲自去张府帮忙筹备,以示敬重。”
赵匡赞微愣,张砺的名望虽高,但终究已作古,以而今幽州的紧张局势,重要关头,他当收人心,稳局势,把握军政大权才是。
显然理解赵匡赞的疑窦,赵延寿又补充了一句:“传我命令,各军军指挥以上将校,一齐到张府吊唁,为张判官送行。稍晚,我要亲自去为张梦臣吊丧!”
“可是您的身体......此事有儿即可!”赵匡赞下意识地说道,不过很快,脸上露出一抹深思,凝着目光看向老父:“父亲是否另有打算。”
见其机警,赵延寿老怀安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语气森然:“燕军,不能乱,幽州也不能乱。得趁着时局尚安,我还有一口气,为你清理掉一些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汉世祖起点更新,第53章 交代后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