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夹在腰间,神色间,残留着疲惫,站在边上,指挥着。在昨夜的战斗中,杨业前后阵斩契丹将校数名,射杀契丹大将耶律拔里得,表现得异常凶猛。
而杨业的任务,便是找到那些后晋公卿。刘承祐此前也是忽略了那些人,还是意外地自营中见到了一些苟活下来的后晋官僚,方才反应过来,当即着人搜救。
他的身边,跟着一名官员,魏仁浦。
魏仁浦一身粗旧布衣,形象不及打理,发髻乱扬,但眉宇之间仍带着一股优容大度。
不凡之人,自行非常之事。在昨夜的纷乱中,没有如常人那般慌乱无措,而是冷静地分析局势,见机鼓动起丁壮劳役,共击契丹。他的记忆力十分好,早就洞察周边看守辽兵的情况,因势而击,没有费多少力便将一部契丹人击溃。天亮后,也是他组织起人,安抚人心,率众投靠。
魏仁浦率众来归,听得他的情况,刘承祐亲自接见了他,虽没有细谈,但三言两语间,自能感觉到他的不凡,对其组织能力很满意,立刻着其任事。
目光四下扫了一圈,见着这一片惨象,杨业偏头对跟在身侧的魏仁浦说道:“魏先生,看来这些晋室臣属,在乱兵之中,是死伤殆尽了。也许那些宰臣,已然丧命了......”
“听闻辽主对冯相公等人颇为重视,身边有士卒保护,当不至于此!”魏仁浦答道。
杨业却是摇了摇头:“似昨夜的情况,那等疯狂杀戮,自身尚且难保,契丹人又怎么会卖命保护汉臣?”
闻言,魏仁浦叹了口气,指着北边:“若在下没有记错,这几座营地,都是安置晋臣高官的,我们沿途寻找吧。”
“只能如此了,殿下有令,总要有个结果,哪怕将这尸堆都翻一遍。”
招呼着一干人,继续搜寻,耗费了些时间,有了结果。
阳光普照,风继续吹,战场上的血腥之气,似乎消散不少。河滩上的一片营地中,杨业与魏仁浦看着自坑洞了爬出的数名石晋宰朝臣,不禁愕然。
地势平坦的河滩边上,红蓼密布,荒草丛生,枯枝烂叶浸在砂土烂地中,各处残留着战争袭击过的狼藉。
营地中,挖了好几处坑洞,洞不大但够深,仅容一两人,而那些大臣便自这些坑洞中被拉出。
昨夜战起,冯道这些晋臣也是惶惶不安。他们这些人,虽然大多经历过王朝兴替的兵荒马乱,但是这种行军营中的变乱,可就少了,安全感太低,性命时刻受到威胁。wWW.ΧìǔΜЬ.CǒΜ
其后,暗暗期待着的动乱并未被扑平,当耳边尽是“杀胡虏”的喊叫声时,保护他们的契丹军士再也顾不得这些晋臣,四散而亡,各自求生。事实上,冯道这些感谢上苍的保佑,那些契丹卫兵没有趁乱将他们宰了......
一干人聚在冯道这儿,等他拿主意,如何避难。在辽营处处杀戮,动乱愈演愈烈的同时,还是冯道够冷静,没有如一般人那般慌不择路,四处乱窜,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而是聚集起诸臣身边的忠仆,在营地上挖起深坑,藏身其中,上报盖一层木板、荒草、枯枝,再洒上泥沙。
上演的这一番掘地求生的戏码,虽然离奇,却意外地有效。奴仆们最后被乱兵冲散了,他们却安安稳稳地保全下来。一直到杨业率人经过,才高呼求救,得以苟全。不过,有几个倒霉蛋,大概是仆人太忠心,遮得太严实了,直接在坑洞中被憋死了。
不过,活着的人,都不禁喜极而泣,激动地谢天谢地,一点也不在意什么公卿大臣的形象与气度了,当真只有在生死边缘试探过了,方知生命的可贵。
相较之下,冯道这老头虽然激动,表现却也还算淡定,身上、脸上全部沾着污泥,稍稍清理了下白须上黏着的泥污,摇摇晃晃地走到杨业面前。
毕竟一把年纪了,经过这一夜的惊吓折腾,冯道的身子骨也有些扛不住,魏仁浦见机,立刻上前扶住这老儿:“相公当心。”
“你认识老朽?”冯道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魏仁浦命人递上一个水袋,朝他说道:“在下魏仁浦,原本是枢密院一小吏,有幸目睹过相公真容。”
“你就是魏仁浦?老朽在中枢,有所耳闻。”打量了魏仁浦几眼,冯道露出一点疲倦的笑容,这样说道。不过,是否真的听过,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抿了一口水,冯道这才向杨业拱手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殿下吧!”杨业回了个礼,说:“若不是殿下降令搜寻,恐怕诸公,将长眠于此了。”
“殿下?”冯道张着老眼,急问:“敢问将军,你们可是龙栖军,河东二皇子麾下!”
虽是疑问,但冯道的语气很肯定,待得到杨业肯定的回复,这老儿直接摆脱魏仁浦的搀扶。不知道刘承祐在哪个方向,干脆便朝西面太原方向躬身作揖,表示感谢。
其他的晋臣,得知是刘承祐救了他们的性命,有样学样,稍稍恢复后,也都吐露感谢之言,当着众军士、民壮的面,嘴里满是对刘承祐的溢美之词。
至于是否发乎真心,那便有待商榷了,毕竟,是刘承祐发起的这场袭击,才导致他们这一夜的惊惧与苦楚,否则,在辽营中,凭着他们的地位与身份,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当然,总归是有些感激的,就眼下的情况,至少不用再入北国,当契丹人的臣子,日后做那异域之鬼。且凭他们的身份与资历,是肯定能得到刘知远的善待的,几次王朝兴替下来,对前朝旧臣,都是这般。这一次,还不是“篡夺”江山。
日后在刘知远的新朝,他们总能得到些好处,纵使没有实职,一些勋爵也还是有的,待朝局稳定,位及将相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那些丧命的人,只能怪其运气不好了,在这种乱世,运气不好都是一种罪过。
除了杨业救出的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其他晋臣活下来了。
冯道、李崧、赵莹、冯玉、李浣、和凝、徐台符、陶谷......这是上呈刘承祐的一份晋臣名单,人数还不少,毕竟几乎代表整个石晋朝廷。
不过,除了冯道之外,刘承祐基本都没听说过。那个陶谷,似乎有点印象。
对这些晋臣,刘承祐暂时没有接见,只命人妥善安置。倒不是不重视,而是,他实在太累了,将所有事务交给张彦威、郭荣、向训之后,躺下便陷入沉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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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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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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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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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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