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与杀戮的刺激,能一时蒙蔽人的心志,但终究难以长久,在辽军这个“灯塔”一般的目标退去,疯狂过后,纷乱渐止......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在最疲惫的时间,歇斯底里地发泄过后,再刚强的人都得软化,进入贤者模式。
没了黑夜的遮掩,洨水之畔的景象,露出了真容,尸横十数里,血染滩涂,河水为之浸红。刀兵交击的厮杀声已然平息,风声也不再那般猛烈,代之的,是一阵阵凄凉而悲戚的哭声。
死伤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那些被掳的晋臣、降卒家属,强征的民壮,这些人的生死安危是最没有保障的......
刘承祐领军,也是到了天亮,才松了口气,不过精神仍旧紧绷着,转移到辽营西北部的一片还算干净的营地中,暂作休整。
一夜爆肝,行军、突袭、战斗下来,早已是身心俱疲,乏累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但一点也不敢放松,强行压制着身体本能的困顿,刘承祐巡视抚慰军士,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士卒。
真正被刘承祐集结起来的龙栖军士,只有不到四千人,各军都有,以第一、四两军为主,余者,尽数失陷在乱兵之中。
刘承祐身边,也只有张彦威、马全义、慕容延钊这三名军指挥使以上的龙栖军将还在。张彦威受了伤,疼得龇牙咧嘴的,不过嘴角挂着笑容;马全义也一样,身被好几处创伤,神色倒也还平静;至于慕容延钊,倒没受什么伤,但也是一身狼狈。
天亮后,只有韩通率着一部分追击契丹人的马军归建。龙栖军,基本都打散了。
凝染着血迹的高牙大纛下,刘承祐随意地坐在一面土坡上,问道:“还有多少人没回来?”
“各军各营,半数以上!”简单地点检过后,慕容延钊向刘承祐禀报道,声音低沉:“第一、四军各归两营,二、三军仅归一营,两军指挥使皆未归来,郭将军、向参军没有踪迹,罗将军也无消息,恐怕都陷在乱军之中了。至于伤亡战损,还需查检统计,暂无确数......”
闻言,刘承祐沉默了,望向南面血腥弥漫处,心情很是沉重。都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两军指挥使、郭荣、向训、罗彦瓌,更遑论其他的中下级军官,若是这些人全都身丧乱军之中,那他这龙栖军可就基本废了.....
“让韩通,去栾城征调些民壮,厨役与女妇,取水砍柴,埋锅造饭。继续救治伤员,让将士们休憩片刻,尽快恢复体力,然后给我搜救!”沉吟几许,刘承祐指着南边,严肃地吩咐着。
“是!”
昨夜的大变乱,栾县城中的百姓,也是整夜难眠,忧惧难安。韩通带人去征调民力,很轻松。至于粮食、柴火、甚至酒肉,辽营里多的是,虽然被焚毁不少,但余留下来的,仍旧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视线仍旧投在南面,注视着那一大片与朝霞交相辉映的血色,目光一时有些凄迷,刘承祐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耳边隐约又响起了“杀胡虏”、“杀契丹”之类的嘶吼声。xiumb.com
已然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只稍一放松,刘承祐便有种躺下酣睡一场的冲动,上下眼皮直打架,身体都有些飘。他这既劳心又劳力的,实在有些熬不住,不留力地掐着大腿,用疼痛抑制住那强烈的困倦,刘承祐站了起来。
察觉到刘承祐的状态,仍旧侍卫在侧的李崇矩开口了:“殿下,您先睡一会儿吧。”
直接摇了摇头,他知道,以自己此时的状态,一躺下,不睡个畅快,是不会起身的。摆了摆手,当前走着,说道:“不了,还没到放松的时刻,陪我再去巡察一圈。”
周遭,大量的将士已经躺下了,枕刀而眠,呼噜声,此起彼伏的。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龙栖军士方才有所恢复,虽然仍旧疲惫不堪,但总归回复了不少精力。用水进食之后,开始散开,打扫起战场。在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余失陷的士卒,在大小长官的率领下归来。都是百战之士,鲜血染衿袍。
在龙栖军整顿的同时,自杀戮中活下来的燕兵、晋军、还有那些青壮,也都各自聚在一起,相互之间,难免有些戒备。当然,遇到那些还活着的契丹人,都会顺手结果其性命。
对于燕兵,刘承祐直接命令此前在潞州收服的燕人军官,前往联络召抚,效果也还不错。那些燕人叛了契丹,正处彷徨,无所依处,面对刘承祐的善意,很是干脆得接受了,暂表臣服。
龙栖军,怎么都是战胜之师,以一军之力击破契丹十几万精锐,作为胜利者,完全打出了军威,使得燕兵顺服。为表重视,刘承祐还亲自前往,约见那些燕将,一番推心置腹的商谈允诺,服其众。很快,剩下的燕兵,也开始配合起龙栖军,清理起战场,扶危救亡。
而在那些燕将中,有一人表现得十分和善,直接向刘承祐表示投靠之意。其人名叫李筠,原本是后晋禁军控鹤指挥使,契丹入汴之后,赵延寿闻其勇武,将他收入帐下听命。
对此人的投效,刘承祐欣然纳之,在此时的局面下,这样的积极分子,是有助于和谐稳定的。与之聊了聊,得知他也是太原人,也可以理解其投诚的意愿为何那么足了。
因为李筠有过禁军将领的资历,刘承祐当即拍板,委任他为行营招抚使,负责前往招抚那些流散的晋军降卒。而这些降卒,对龙栖军的招抚,明显亲切多了,毕竟自己人,刘承祐这边也是还打着“晋军”的旗号的。
而罗彦瓌那边,已然很自觉地提前聚拢起一部分降卒,朝刘承祐这边靠拢而来。
在南面,也有龙栖军士,受命组织起那些残存的晋臣、丁壮、老弱妇孺。一时间,辽营废墟上,到处都活跃着龙栖军士的身影,原本的一片死地,增添了几分活气。
于刘承祐而言,仗虽然打赢了,但善后的事情,更加冗杂、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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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栾城这一战,算是写完了,挂看起来是开得有些大,因为过程中掐掉了很多原本准备写的细节,但就算这样,感觉还是水得太多,不够简练,凑合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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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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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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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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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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