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率领龙栖军,又北移了三十余里,距离栾城,已不过八十来里,朝发夕至的路程。越发与契丹大军靠近,且越近一步,就越发小心翼翼。
作为统帅的刘承祐,近来情绪难免有些紧张,尤其是得到耶律德光大军到了栾城之后。千钧重担负于身上,倍感压力。
等待着辽军消息的同时,刘承祐让向训带着一队亲兵,陪他在周遭转了转,排解心中忧笃。
然而,转悠一圈,也转悠不出个什么名堂。在这个时代,提起柏乡,稍有见识的人便会想起几十年前的那场“柏乡之战”。
柏乡之战,是梁太祖朱温统治末期,梁晋争霸的一个重要转折,极具战略意义,以晋军大胜告终。
此战之后,后梁精锐部队损失惨重,快速地走向下坡路,势力收缩到魏博以南。而晋军则声威大震,成德(王鎔)、义武(王处直)两镇全面倒向李存勖,为之后李存勖统一河北,南下灭梁,创造了有利条件。
对柏乡之战,虽然并不清楚其细节,但刘承祐还是有过些许了解的,至少对其结果,还是知道的。
柏乡在槐、济二水交汇处,勒马立于水岸良久,注视着湍急的水流,据说当年梁、晋两军隔岸对峙于此。感受着阳光带来的燥热,刘承祐指着周边感慨道:“庄宗以柏乡一役,几乎奠定中原数十年的历史走向。不到四十年,却已不见多少战场的遗迹,沧海桑田,概莫如此......”
向训跟在一旁,闻刘承祐之言,忍不住清咳了一声,说道:“殿下,当年梁晋两军,虽夹野河对峙,但真正决胜的地点,在北边的高邑县。”
“哦?”刘承祐脸上没什么恼怒之色,反而虚心地同向训请教起细节。
而向训,费了点时间,耐心地给刘承祐讲述了一遍,旋即地陪着他观河景,一点欲言又止的表情,慢慢地挂在了他脸上。
“有话直言吧!”刘承祐说。Χiυmъ.cοΜ
闻声,朝刘承祐拱了拱手,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向训对他道:“又是半个月了,殿下行军至此,仍无作为,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卑职等深感忧虑,实不知殿下目的何在啊......”
刘承祐没有作话,至是瞥了向训一眼,只见他继续说:“请恕卑职直言。殿下一向英明睿智,自受命南下东出,大小数战,临机决断,多恰到好处,何以此次,令人费解啊。”
说着,向训神情间流露出浓重的忧色:“眼下,契丹大军止步于栾城已两日,我军距敌,实在是太近了,也太危险了!”
刘承祐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似这样的劝谏之言,向训、郭荣两人对自己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了。
事实上,到此刻,刘承祐自己心里也难免生出些嘀咕,只是被他掩饰得很好。一直保持着自闭脸,让人完全摸不准心思,近日以来的刘承祐,给人感觉,可以用刚愎自用来形容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平静地吸了口气,刘承祐终于发话了,“吐露心声”:“孤欲以龙栖这不满万军,在河北数州,找到一个可靠的立足点,再图兴复!”
“殿下属意何处?”向训稍显意外。
“原本,最适合的,当属邺都。然而,杜重威为数万兵马镇之,轻易取之不得!”刘承祐的思路似乎越发清晰了,说:“思来想去,可以成事之地,唯有镇州,这成德旧镇!待契丹撤去,我军自循其后取之。”
“可是,纵使契丹北撤,对镇州,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吧。辽主非常人,想来不会看不出镇州的重要性!”向训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提出疑问。
闻问,刘承祐目光平视前方,心中默叹,当真不好忽悠啊。幸好,一骑飞马而来,解了刘承祐的尬。
前方探骑来报,栾城辽营,遍处哀嚎恫哭,营垒之间,素幡白旗林立,绵延十数里......
中军营中,将校齐聚,听完汇报,众人面面相觑。张彦威愣愣地问道:“契丹人这是出了何故,有什么重要的人,死了?”
刘承祐的眼神则明显地多了几分灵动的异彩,喜形于色,身体无意识地放松下来,扫视一圈,十分干脆地下令:“传孤命令,全军南撤!”
此令一下,众将更加讶然。
......
栾城,辽营这边,各处已然被素色点满。
耶律德光的暴亡,影响是十分大的。他一死,军营上下,顿成一盘散沙,跟失了方向一般,人心不定,军心动荡。内部的潜流涌出了水面,原本就足够压抑的军营,更加不稳了。
辽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泾渭分明起来,分成了三股势力。忠诚于耶律德光的契丹贵族、文武,永康王耶律阮一派,以及燕王赵延寿为首的汉人势力,为了争夺大军的主导权。
耶律德光死得太突然了,突然地根本没有指定主事者。
三方势力中,实则以“帝派”人数最多,实力最强,但没有一个领袖,虽然都秉持着护送耶律德光“遗体”还上京,但人心比较散。
耶律阮则早有准备,拉拢了一些贵族将领,为他背书,支持他主导大军,事实上,整个大军中,此时就以他最为尊,身份、地位都很到位。但是耶律阮已然表现出了某些不好的“苗头”,自然引起了“帝党”的反感。
至于赵延寿,基本陪跑,只求自保罢了。不过,他倒是祭出了此前耶律德光给他的封官,有点不自量力地,欲以中京留守、大丞相之职,站上台面主事。
内部纷争地很厉害,上层不稳,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下面,很快,整个栾城辽营的气氛彻底乱了。
而在一番争执中,有人提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暂且压制住了矛盾。那就是,如何处理先帝的遗体,不可能就地掩埋的,得送其还上京,给太后一个交代。
但是,已入夏季,天气炎热,栾城距离上京可还远着,要是就这么不做处理运回去,耶律德光早就烂透了。
凡是总有解决的办法,群策群力之下,将耶律德光用盐腌制了一番,做成“帝羓”。
而在栾城辽营这边诸事纷扰之时,刘承祐率着龙栖军,耍了个花招,大张旗鼓南撤,尔后偃旗息鼓,循别路暗渡洨水,沿河疾速北进。这一条路,在东线,异于先前辽军北归之路。
这段时间,刘承祐可派人明查暗访,将周边的道路摸得熟透了。
一路南来,招降纳叛,去芜存菁,龙栖全军兵力,仍不足八千。以这点兵马,直扑栾城的十几万辽军,刘承祐,这是打算做一回“大魔导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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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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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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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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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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