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您回来了!”
在仆人的迎候下,冯道归府。用眼神示意下来,门房小厮,迅速地将府门闭上。虽然被辽帝拜为公卿,仍旧显赫于朝堂,但这冯府却显得冷清得很。
时入三月,天气也慢慢温热起来,迈着老健的步伐,直入厅堂,冯老相公一边解开袍服透气,一面接过扇子扇着。琇書網
待婢女奉上茶水,连饮两口,方才缓了下来。沉沉地呼吸了几口,气息有些灼热,就是不知究竟是天气燥热的缘故,还是其心情烦闷所致,皱着眉,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
“吩咐下去,让府中人都都收拾收拾,准备好行囊。”叹了口气,冯道朝候在侧边的仆人命令道。
仆人有点不知所以,愣愣地望着冯道,疑惑道:“相公,您是要出远门?”
“蠢材!”闻言,冯道胡子一飘,立时叱骂道:“你看这东京城中,满城带甲,府门外巡逻不断,能放老夫走脱?”
冯道这却是动了无名之怒,抬眼见着仆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却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与这愚鲁庸仆计较什么。
摆了摆手,嘴角扬起点苦笑,说:“出远门,这个说法倒也不算完全不对。罢了,尽快吩咐下去吧......”
“是!”
自进入三月后,东京城中的动静却是越发大了,契丹人一副想要将城池搬空的样子,撤还之心,已是不言而喻。
有的石晋老臣,暗暗窃喜,只望着胡虏早点还军。但冯道却没那么乐观,老相公头脑清醒得很,真当耶律德光掠夺些财货就能满足了?
今日崇元殿早朝,下朝后,耶律德光单独召见他闲聊了一会儿。闻冯道是否真的效忠大辽,是否真心侍奉他。还提起当初冯道出使契丹,在北国待了两年的事情,与他唠了唠当年的日子......
几乎是在同冯道明示了,这老狐狸又岂能不明白,自然悉心应和,善表忠诚,没有一点不识时务。这不,一回府,便让人拾掇行囊了,都不用契丹人上门催。
当然,要问他本心如何,绝对是不愿虽辽廷北上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吶。
站起身,冯道的表情很严肃,踱着步子,长吁短叹的。现在,于他而言,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家人子嗣,没有随他赴汴。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未传回。也不知,信有没有送到晋阳,有没有联系到?”不由得,冯道遥望西北,心中暗念道。
不过,很快表情间苦涩更甚。就算联系到了,辽主率师数十万,刘知远又岂会穷河东之力去冲击契丹大军。思索间,冯道对他晚年的生活不报什么希望了,哪怕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
“没准,老夫日后,真要长眠于异国他乡了......”面浮萧瑟,语带惆怅,冯道捋着长须感慨道。
情绪中透着愤懑,不过,仅此而已。
......
与冯道没得选择相比,契丹统治下,中原各州石晋的遗臣降将们的选择,可要多多了。
东京以西百里,汴水之上,一支船队溯着河流缓慢地向西行驶着。船有数十艘之多,桅杆上扬着辽旗,都是大船,吃水很深,可以想见,船上的货物很沉重。
这支船队,发自东京,船舱中装载着的,大部分都是辽军收缴的各类军械铠甲,准备走水路,运往北方。
船上,除了拟楫的船夫外,护送的军队,大多是原晋军降卒,护船士卒加起来,得有个上千人。当然,还有一百来人的契丹人随行监督着。
这支晋军降卒,能被派来运输甲械这等军事物资,显然是得到了契丹人“信任”的。他们的统领名叫武行德,原本在晋朝禁军任一军都虞侯,去岁契丹大军入汴后,与大多数石晋军队一向,俯首而降。
投降之后,武行德便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汉奸,契丹人面前的积极分子,十分卖力地迎合,替其卖力,取得了契丹人的信任。直到今日,被委以要务。
其中一艘船上,武行德稳稳地站在船艄,目光扫过汴河岸上一处镇甸。房舍连片,靠着汴水,本该是一处繁华大镇,然而此时却是一片萧索之状,冷清异常。
“大哥,还有六十里水路,便至河阴了!”一名穿着军校服装的男子走到武行德身边,向他禀报道。
男子是武行德的弟弟,武行友。
“嗯!”武行德年近不惑,身体伟壮,说话瓮声瓮气的:“准备得怎么样?”
闻言,武行友心虚得朝远处的契丹军士瞄了眼,小声地紧张道:“老弟兄们都联络好了,愿意追随您,只要您一声令下!”
“今夜,在河阴动手!”武行德果断道:“吩咐下去,不要表现出异样,让契丹人发现了!”
“是!”
“不成功,便成仁!”望着河岸边上,渐渐变小的镇甸,武行德暗暗赌誓。手用力地抓着船舷,他力气极大,竟然将那硬木抓出了印子。
傍晚时分,船队顺利地行至河阴,抛锚靠岸,当大爷的契丹士卒在军官的率领下先行下船,准备到河阴码头上歇息休整。这些胡人显然不习水,不到两百里的水路下来,状态已十分地糟糕。
而武行德仍旧勤恳卖力地将船队处置好,这才带着人下船。天黑之后,亮出了獠牙。
武行德在这支晋军降卒中,威望实则很是不错,纠集了三百来名勇士,提剑曳刀,直袭监军的契丹军士。
既不在状态,又没有警惕,一百多契丹人全部被杀。武行德亲自斩了押运的契丹军吏,取其头颅,拎着返回。
码头上的动静,早引起了注意,已经动了手,也没有任何再遮掩的意思了。武行德召集所有解运降卒,将契丹军吏的头颅展示,扯足了嗓子,说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
“我辈受国厚恩,而受制于契丹。河东刘公,天命所归,已于晋阳称帝,号召我辈中原军民,共抗胡虏。如今海内沸腾,契丹欲返,我等与其离乡井、投边塞,为异域之鬼,曷若与诸君驱逐凶党,建功业,定祸乱,以图富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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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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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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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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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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