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事?”刘昉疑惑地看着他。
武平拱手:“还请大王移步北关!”
冬季难免给人一种阴沉暗澹的感觉,尤其在天上飘着成片的乌云之时,天地就更加笼罩在灰暗的色调之中。
关堡之上,正当风口,北风呼啸,呜呜作响,青石黄土砌成的墙体给人一种踏实之感,这就是一道强关锁钥。
几盆炭火正熊熊燃烧,北风虽烈,却也吹不灭那晃动的火苗,面对恶劣的天气,关上戍卒们,多少显得辛苦,炭火释放的热量毕竟难以起到太多御寒的作用,不过,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挺直胸膛,表现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因为赵王殿下亲自上城了。
当然,刘昉此来不是为检视防御与军容,寒冷的冬风尽情肆虐着,鬓绺飘飘,征袍猎猎,刘昉神情严峻地注视着归德堡外的景象。
天寒地冻之下,战争的痕迹,也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依稀可见,当然,由于战场纪律的缘故,倒也没有留下遍地尸骸,都被清理干净了。
归德道给开辟得还是比较宽阔的,至少可容大车通过,在堡前,顺着山塬,更有一片空地,但如今,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占据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坐或躺,辩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看起来颇为“壮观”。精壮者抱刀而处,弱小者依附而眠,然无一例外,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甚至于,有些人干脆靠到了堡壁下,寄希望堡上的火光能驱散一些寒意,即便显得微不足道。
不需多述,归德堡外的这些人,都为躲避战乱南逃的难民。盐州叛乱虽然爆发仅一月,但盐州的民间秩序已经彻底崩塌,大乱之际,所有人的底线都降到最低,所有人的第一目标,都只剩“生存”二字。
对于盐州的普通士民而言,这开宝二十一年的冬季,是极其残酷的,面对叛乱,他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要么被裹挟进叛军,要么被掠夺杀害,而实在不愿意与乱贼为伍的,就只能寻求自保避难,或躲入山野,或涌向城池冀望官府保护。
但是,盐州仅只有定边、盐池二城,承载能力有限,一般的黔首,是没有资格进入安全的城市的,而在收容了一波难民之后,也就拒绝开城了。
即便如此,仍有大批的盐州百姓,靠向二城,即便无法进城,在城外也相对安全,至少比起流散民间任叛军鱼肉要好,盐池、定边二城,就像冬夜中的一点萤火微光,给人带去微不足道的希望。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向定边盐池二城寻求庇护,盐州已是极度不安全,很多人不得不选择拖家带口,逃离这个是非战乱之地,归德道就是一条希望之路,但同样也是一条艰难旅途。
他们携老扶幼,拖家带口,即便距离不算太远,但时刻面临着危险,也就盐州官军在王玄真等人的作为下,稍微牵扯了叛军的注意力,方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求生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一路南逃,至归德堡下者,十不存三,然而,到了归德堡,求生之途却被官府给关闭,满怀希望,几乎化为绝望。
在上边的严令之下,武平这个镇将,并不敢开关放行,而是紧闭关门,严阵以待,甚至对这些难民严防死守。
对于封锁榆林的策略,榆林周边的官府官军执行得很坚决,别说叛军了,就是难民,也不允许一人一畜通过。
当然,这其中因素很多,不只是朝廷剿贼战略的影响,还涉及到地方保护主义,对于关内道的军政要员来说,榆林乱了则乱矣,是不能危及到己身的,他们要竭力避免成为“以邻为壑”的那个邻居,如果面临威胁,那就要坚决消除,在护盘这方面,大汉的官僚们也往往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于归德堡镇将武平而言,虽然可怜那些难民,但也不敢贸然行事,对难民心慈手软,若是出来岔子,可不会有人来可怜他。
作为镇将,他最根本的任务,就是守住关堡,即便没有上边的授意,他也会选择严守关城。但是,过去是因为归德堡实力不足,又没有能真正拍板,甚至愿意拍板的人。
如今,赵王刘昉亲自领军来了,即将进入榆林平叛,武平觉得,可以就难民之事,做个汇报,这是他最后的努力,如果赵王殿下都解决不了,那他一个小小的镇将,又能有什么办法?即便现在被升为尉将了,仍旧是不名一文。
堡上,刘昉挺身如松岳,俯视着堡前那些难免,面无表情,但越是如此,越能让他感受到那丝凝重之意。
过了一会儿,刘昉问武平:“堡外有多少难民?到归德堡多久了?”
武平不敢怠慢,立刻答道:“禀大王,最初只有三百余人,不过,在末将等击败叛军之后,更是汹涌而来,越聚越多,至今怕有数千人之多。”
“就让他们在堡外苦苦熬着?”刘昉轻声道。
闻言,武平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有些忐忑地答道:“大王,非是末将不救援,实在难民太多,为免关城发生意外,不得不视而不见。末将此前也派人出城,增施了些粮食炭火,但杯水车薪,且引起哄抢混乱,死伤不小,再不敢贸然出手了......”
看武平有些紧张,刘昉摇了摇头,安慰道:“我不是在责你,你做得不错,知道轻重,尽了自己职责本分。”
“大王英明!”闻言,武平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此时,刘昉终于露出了点寻常人的表情,苦笑道:“我若是英明,就当知晓,这难民之事,当如何解决了!”
显然,对于此事,刘昉也是有些矛盾的。朝廷那边的意思很明确,彻底封锁榆林,不吝以任何手段,把乱事控制在榆林境内,在具体执行方面,就更不会顾及什么了,时局紧迫,一刀切也是最有用最高效的办法。
就拿归德堡下的数千难民来说,万一其中混入了叛贼呢?这是难以轻易分辨出来的。而刘昉作为剿贼平叛的主帅,他的任务是消灭榆林叛军,肃清乱贼,没有更多时间与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另一方面,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让乱贼渗透入关内,那责任谁来承担。关内道是榆林平叛的大本营,是绝对不能出现问题的,而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已经有不止一处发生了动乱,关内的刑徒营更是重灾区,这其中若没有榆林乱贼的挑唆,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封关锁碍的政策,就更需坚决执行了,按照政策,榆林的人畜不得出,关外的各项物资不得入,要锁死榆林,困死乱军。ωωω.χΙυΜЬ.Cǒm
过去,榆林有诸多生存物资,都需要从外州输入的,这条方案一出,叛军固然受穷,榆林的百姓也必然受难。
对于这一点,刘昉也是有清晰认识的,但是,这点代价,在早早统一了认识的朝廷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坚决彻底,残酷无情,这是对榆林叛乱的基本态度。
但有一说一,刘昉毕竟不是一个政治动物,他的心中依旧存在一丝热血,对官兵爱护,对叛贼憎恶,对百姓也有怜悯,尤其看到归德堡外那些嗷嗷待哺的难民。
寒潮来临,挣扎于冰天雪地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冻饿而死了。刘昉当然知道,这数千人中,大部分绝对不是所谓的叛贼或者奸细,能闯过艰苦危险抵达归德堡的人,至少能证明他们并不愿与叛贼为伍。
但是,朝廷的严酷政策,似乎让他们失望,乃至绝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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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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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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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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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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