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撩动着刘皇帝的发梢,秋阳释放出稍显冷淡的光芒,照耀在刘皇帝脸上,露出一张带着微笑的面庞。
三十步外,设有三座箭靶,中间一座,零散地插着几支羽箭,其中一枝正中靶心,尚在轻轻颤动。
面对杨业那并不走心的夸赞,刘皇帝摇了摇头,道:“射了这么多箭,仅一箭中的,这样的箭术,啧啧......重贵啊,你要拍朕的马屁,可得多和赵普他们学学......”
听刘皇帝这调侃之言,杨业略感汗颜,尴尬一笑:“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有感而发。”
刘皇帝瞥了杨业一眼,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再度笑了笑:“你不是文臣,他们那些阿谀之言,溢美之词,就不要学了,你也学不会,你我君臣相知相交,自然点就好!”Χiυmъ.cοΜ
“是!”杨业除了应是,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稍微斟酌了下,方才郑重地道:“如论射人射靶,陛下的箭的或许欠些技术,但论逐鹿射野,陛下箭则是箭无虚发!”
“好了!”刘皇帝摆了摆手,说:“让你们这些人陪朕,不管是下棋、射箭、喝酒,一个个都捧着朕,甜言蜜语,比后宫的美人还要动听悦耳。不过,类似的话听多了,也就腻了,乏味了!”
如今的刘皇帝说话,是越发随心,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让交谈的人尴尬了。扬了扬手,刘皇帝将手中的硬弓抛给喦脱。喦脱有些“措手不及”,看似手忙脚乱,却稳稳地抓住弓身,只是匆忙间表现出的滑稽感,却引得刘皇帝一乐。
“你也动一动,别杵在那儿!”刘皇帝将注意力放到侍候在侧的太子刘旸身上,手指前方的箭靶,吩咐道。
“是!”刘旸露出一点迟钝的笑容,也取过一张弓,道:“儿献丑了!”
刘旸的射艺,也是稀松得紧,刘皇帝就曾笑谈,那是遗传于他,当然,这些年始终忙于国事公务的太子又哪有多少闲暇进行这等嬉戏娱乐,疏于训练,那技术自然就不够看。
太子开始一板一眼练习箭术,刘皇帝则回身走到一旁的座椅边,屁股一撅,压了下去,招呼着杨业同坐。
接过内侍递给的丝巾,擦了擦手,忽然来了兴趣,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实事求是地说,刘皇帝的手是有些难看的,并不修长,肉感松弛,养尊处优这么久,也没变白,常年活动留下的老茧也没有消退,甚至在岁月的沉淀下,变得更加僵硬。
把手一伸,递到杨业眼前,刘皇帝含笑道:“你看朕这双手,也曾拾笔执刀,只不过,笔墨不成文章,武艺也稀疏平常,但为何能够勘定乱世,一统八方?显然,平定天下的不是朕,而是你们这些才干卓越、忠诚英勇的功勋!”
“陛下过誉,臣荣幸之至!”杨业应和道:“以臣看来,天有一日,国有一君,若无陛下英明领导鞭策,我们这些牛马走也只是徒然劳碌,不知所以。
正是有陛下过人的谋断,超人的胆略,高人的远见,大汉方才有今时的如日中天。陛下恩厚,待臣等以功勋,但臣等也只是仰仗陛下之威德庇护,方才有施展扬名的机会......”
“朕倒是没想到,你杨重贵的口齿竟然也如此伶俐了,这恭维之辞真是一套一套的!”被这一番彩虹屁拍得很舒服,尤其是“老实人”这么说,就更加分了。
而事实证明,赵普那些大臣那一套,杨业也是学得会的,只是在于,愿不愿意去从众罢了。
“闲话到此为止!”刘皇帝身体后仰,靠在椅被上,表情转脸变得认真起来,道:“殿前司近况如何?朕可听到些传言,说自殿前司成立以来,历任殿帅,就属你杨业最为清闲......”
为什么会如此,刘皇帝心里岂能没有点数,只是他这么问起来,考验的却是杨业的应对能力。
而杨业也显然一呆,琢磨了下,方才道:“殿前司一切早有成制,皆有依据,上有枢密院指导,下则有诸军都将辅助,臣这个殿帅只需照规矩为政行事即可......”
闻之,刘皇帝笑了笑,说:“看来你这个殿帅做得确实舒服,朕也觉得挺好,不是只有整日操劳不懈,夙兴夜寐,才是良臣干才。
不过,那些传言虽然不值一提,但还是有些刺耳,接下来,你也要多些紧迫感!兵制改革的事情,迟早要全面铺开的,这是关乎全国军队,关乎大汉安危的事情,你们这些做统帅,做将军的,要格外注意。
朕也知道你们对将士的感情,军中也有太多英勇忠诚官兵,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该改的,该变的,也必需去做。
朝廷此番决策,朕也是坚决支持的,既然大政已定,就容不得质疑,是要全力推行的,你们也当全力配合,务必安抚好军心,安置好退役的将士,不要生出乱子。
军队是大汉稳定最可靠的保障,出现贪官污吏、奸臣乱贼不妨事,什么都可以乱,军队永远不能乱!
禁军则是全国军队的基石,朝廷的近卫,京畿的堤防,殿前军更是重中之重。此番从禁军开始变动,虽是试行,但必需试出个样子,要为全国军队的改编重组起到模范作用。
中枢虽然组织了一批人专门负责此事,但是,朕不是那么放心,关键的地方,还得靠你们这些将帅替朕照看着。
你是殿帅,对于殿前军裁改,也担起职责,遇到问题是肯定的,妥善解决便可,有困难,找枢密院,找政事堂,找赵普,找太子,找朕都可以......”
啰啰嗦嗦地,刘皇帝说了一大堆,这絮叨之间,杨业的表情也逐渐趋于严肃,等刘皇帝讲完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待注意到刘皇帝那意犹未尽的表情,杨业这才起身,郑重拜道:“陛下指示,臣既已悉之,必然全力配合朝廷施政,别无二话!”
见杨业像听军令一般郑重其事,刘皇帝脸上也露出了满意之色,颔首道:“你杨重贵可是千金一诺,既然向朕保证了,朕也相信!”
“多谢陛下信任!”
“对了,此番兵制改革,可不只是裁减兵马这么简单,涉及到方方面面,兵制变动后,边防如何调整,军队如何布置,正兵与团练之间如何协调配合,包括军需后勤体系的变化,你也该跟着考虑一番!”刘皇帝又以一种关照的语气吩咐道。
杨业微愣,迟疑道:“陛下,这些自有枢密院及政事堂去考虑,在臣职权之外......”
“你这个殿帅还能干一辈子吗?”刘皇帝轻笑道。
见杨业面露思索,刘皇帝很干脆地道:“朕就直言了吧,你今后的去处,要么到枢密院任职,要么到边地去,朕倾向于外放。
兵制改革,禁军以及内地道州的地方军队都好办,出问题也不会太严重,但边地不同,改制之后新的边防建设完善,还需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将帅去落实执行,朕也才放心,因此,你也要深入地参与到改制的过程中来!”
刘皇帝言辞足够真切,杨业显然感受到了,短暂的思索后,也认真道:“臣明白了,多谢陛下看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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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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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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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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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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