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洛阳周边,邙山之景,早就烂熟于心,千年古都,名胜虽多,刘皇帝却没有欣赏的兴致,游山玩水于他而言,总是乏味的,去岁嵩山一行,除了满足了一点恶趣味外,就再无新奇可言。
若是行程太远,天子出巡,又难免劳师动众,因此刘皇帝也只是于皇城进进出出,于洛阳徘徊,观观世俗烟火,看看京邑风华,听听街谈巷议。
然而看得多了,同样不觉新奇了,他是至尊无上的皇帝,人世繁华,于他而言,终究是只是漫长枯燥的帝王生涯中的一种调剂罢了,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苍生,如今也难以让他有多少的满足感了。
事实证明,当把政务交出去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皇帝感受到的,只是空虚。当初政务繁忙,夙兴夜寐之时,只觉操劳,不堪其累,然而真放下了,却发现根本不可能真正放下,刘皇帝岂是能够真正把权柄放下的人。
至少最近,刘皇帝就喜欢拿着政事堂、诸部以及武德、皇城两司上呈的奏章与秘事细细阅读,翻来覆去地看,暗暗了解着朝廷内外的情况,默默把控着大局的发展。
而大概是察觉到了刘皇帝的这些异样,不管是太子,还是赵普,往垂拱殿跑的频率也高了,哪怕是一些他们职权内可以自行决定的事,都像刘皇帝奏报,美其名曰是听从陛下的建议,对此,刘皇帝也确实表现出一定的愉悦。
初春的洛阳西苑,虽不至郁郁葱葱,各处密布绿意,虫鸟走兽活动其间,在春风的吹拂下,也焕发出勃勃生机。
刘皇帝再度驾临西苑,不过这一回,就不是为了搞一场用心深重的露天宴了,而是为了试马。
开年之后,西域、河西、山阳、辽东等地,陆陆续续地给刘皇帝觐献了一批马,总计五十余匹,都是素质极高的军马,甚至包括几匹汗血马。
阳光普照,春风吹拂,西苑的一切景象都透着美好与希望,刘皇帝的心情也不错。声声高亢有力的嘶鸣声充斥在周遭,开阔的经过修整的绿草地,乃是洛阳最佳的跑马场,熊健的马蹄声更彰显着活力。
刘皇帝也算是一个爱马的人,当然,与珍爱良驹,视战马为战友伙伴的武将们不同,刘皇帝爱的是主要健马的作用,只因为那是驰骋疆场、征战天下最有力的乘骑。
可以说,刘皇帝于马,只是视为工具,而没有更加特殊的感情。当然,也正因为相对纯粹的功用相待,在马政之事上,刘皇帝也更加用心。
陪同刘皇帝前来试马的,主要乃是赵王刘昉以及魏王刘旻,自从远征漠北、平安还朝之后,刘皇帝对这两个儿子,是越发另眼相待了,经常有赏赐,也不时召唤陪伴。
山梁起伏、林水相间的旷野之间,魏王刘旻一身劲装武服,驱策着一匹纯白的健马,肆意奔驰,或进出密林,或横跨溪流,或飞跃山岗,那矫健的身姿、豪迈的气质成为西苑中一道极其靓丽的风景。
刘皇帝则席地而坐,品着瓜果,饮着养生的酒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青翠的芬芳,懒洋洋地享受着春光的照耀,一副自在舒服的表现。刘昉也坐在一边,陪着刘皇帝,嘴角含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二十二岁的刘昉,是越发成熟了,面貌更显俊伟硬朗,嘴唇周围胡茬密布,同十多年前的刘皇帝相类,只是更加浓密,但一举一动之间,都隐隐能望见刘皇帝当年的影子。
刘皇帝的基因,还是比较强大的,至少从诸皇子身上,都能瞧到些他年轻时候的影貌。当然,就形象上最像刘皇帝的,还得是秦王刘煦。
“赵王妃快生了吧!”刘皇帝向刘昉举邀了杯酒,问道。
提及此,刘昉少有地露出了点笑容,答道:“太医看过好几次了,如果一切顺利,临盆当在四月!”
“怎么,还有点不好意思?”刘皇帝笑了笑,调侃道:“这可不是大汉大将军王的风采,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刘昉露出点淳朴的笑容,说:“儿臣也是高兴,也有些紧张!”
“初为人父,难免如此,经历过一次,就好了!”刘皇帝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而后说道:“回京也快一年了,接下来可有什么想法,你三个皇兄,如今可都在为朝廷效力!”
“儿臣听爹的安排!”刘昉没有丝毫犹豫,拱手道。
“我不是不开明的君父,这不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若是安排個你不如意的去处,届时你怕是要埋怨我了!”刘皇帝乐呵道。
闻言,刘昉连连摇头,一脸肃重道:“儿臣绝然不会,爹有所命,赴火山,蹈汤海,在所不辞!”
看他这副认真的姿态,刘皇帝也是一摆手,轻笑道:“你呀,何时变得如此严肃,乃至刻板,这不会是和你大哥学的吧!说说看,伱总归是有想法意向的!”
被刘皇帝这番取笑,刘昉也放松了些,认真地思索一阵,而后说道:“儿臣再思虑,所长者不过兵事,也只能在此道上,为大汉,为爹贡献一份力量!”
“你还想出去带兵?”刘皇帝当即问。
“脱离战场已久,儿确实有所意动!”刘昉颔首道:“只是,如今大汉四夷臣服,内外无事,却少儿用武之地了!”
“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这一年多,朝廷何曾少事,至于四夷臣服,那也是建立在大汉强大武力的基础上,军事建设乃至出兵作战,都是需要时刻准备的!”刘皇帝道。
“儿臣也时刻准备,听从爹的令旨!”刘昉起身,拱手拜道。
“坐下!坐下!”刘皇帝朝他招招手,温和地道:“我们父子之间,何需这么多臣节!不过,当今天下虽然还未到马放南山的地步,却同样不至于轻易让你这个亲王皇子出马,再者,让你外出领兵,吃苦受累倒在其次,怕又要让你娘担忧了。你娘深明大义,定会一如既往支持,但难免神伤!”
听刘皇帝这番温情脉脉的话,刘昉脸上也浮现一抹感动之色,想了想,说道:“儿臣听闻,爹有以皇子戍边镇远之意,儿愿守边,报效国家!”
突听刘昉此言,刘皇帝眼神微微闪动一下,略带好奇地问道:“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只是偶然听得一些传闻罢了!”刘昉顿了下,头微低,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刘皇帝目光从刘昉身上挪开,并没有深究此事,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不成熟。
你们十几个兄弟,长成的少,可付大用的则更少,戍边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也不是把你们放在边地就行了的,我也还需仔细思量。而戍边之苦,也不是所有长在宫城,见惯了京师繁华的皇子能够轻易承受的。”
闻言,刘昉犹豫了下,再度郑重道:“儿臣听爹安排!能为父解忧,为国尽力,便已足矣,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听其近乎保证的语气,刘皇帝目光恢复了平静,又多了几分异样,轻叹一声,侧过身拍了拍刘昉肩膀:“有你如此态度,朕很感动,也很欣慰!”
刘皇帝此言,同样让刘昉感动,对于刘皇帝的用心培养,他岂能不知,又岂无感怀。
刘皇帝又考虑了下,而后说道:“这样,领兵之事,暂且放下,既长于兵事,便去枢密院吧,当个枢密副使,你此前在兵部任过职,今后就在枢密院继续发挥你在军事上的才干!比起领兵作战,这枢密军政,或许更具挑战!”
对此安排,刘昉有些意外,道:“那曹枢密呢?”ωωω.χΙυΜЬ.Cǒm
刘皇帝淡淡一笑:“大汉官制,可曾规定,只能有一位枢密副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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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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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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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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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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