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落座,刘皇帝目光习惯性地扫了一圈,落在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与档案上,说道:“这段时间,朕收到了不少奏章,也阅览了不少案档,有一个感觉尤其深刻,时下的公卿百官,臣工职吏,似乎都很浮躁,都很焦虑啊!
看起来,开宝九年这个冬季,内外上下,过得似乎都不怎么顺心如意啊!齐物的谏章中,有些建议还是值得引起重视的!
朕也听说了,现如今朝中诸部司,哪怕是政事堂,都不乏官员职吏,懒惰散漫,魂不守舍,心思不在国务职事上,反倒一心关注那些流言蜚语,舆情政潮。m.χIùmЬ.CǒM
这些日子,上上下下耽误了多少事?朝政废弛,有多少年朕没有遇到过了?朕也没想到,在这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这样的词!
朕是倍觉扎耳啊,不知诸卿如何看待?”
“臣当向陛下请罪,是臣对下属臣僚劝导督促不力,以致国事迟滞!”赵普当即起身,主动道。
“你坐下!”刘皇帝龙袍一摆,不怎客气地冲赵普说道:“卿为首相,本兼和协臣僚之责,朝政有怠慢废弛之象,你首当其责!”
听这话,赵普也跟被打了个闷棍一般,不敢辩驳,继续请罪。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刘皇帝似乎是找着由头要把当朝宰相给训斥一番,此前是王溥,现在则轮到他了。
今日的刘皇帝,给人压迫感十足,也表现出一种极强的攻击性。这种情况,俯首听命,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看着赵普,刘皇帝继续道:“朕也不是听你请罪,朝廷的管理,国家的事务,也不是靠请罪就能解决的。朕现在就给你一個任务!”
“陛下请讲!”赵普十分配合地回应道。
“现如今,三法司的精力,大多被朝中泛滥各项罪责案件给牵扯了,对诸部司职吏的监督松懈了!”刘皇帝直接指示道:“你奉命组织人手,好好查一查,将朝廷这段时间以来,出现的那些怠政、慢政、懒政之官吏,好生清理一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样的官员,要之何用,朝廷养来做甚?吃干饭吗?”
“是!”面对刘皇帝这强硬的措辞,赵普没有丝毫犹豫。
听到刘皇帝这番吩咐,赵普与李昉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反倒是王溥,明显露出了一抹苦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刘皇帝那略显不耐烦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咽下了涌到喉头的话,最终化为一缕无奈的叹息。
王溥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定,希望朝廷能够回复到原本稳定的轨道上,不想震荡持续下去,给朝廷,给国家造成更大的伤害与损失。
初衷固然是好的,然而妥协的意味太明显,这与刘皇帝一贯的强势是相悖的。当然,对于刘皇帝,王溥岂能不了解,然而,明知有极大可能劝不住,但他还是选择了犯颜直谏,所为不过是表明态度,顺便追求那一丝丝的可能性。
刘皇帝虽然强势,但是也不是一根筋不会妥协的人,眼睛里也不是完全容不得沙子。只不过,在有些事情的分析上,王溥还是趋于保守了,就如此番这等情况,刘皇帝就断然没有妥协的可能。问题可以解决,但得顺着刘皇帝的心意来。
由滑州案引发的这场政治风波,已经是愈演愈烈,刘皇帝不肯轻易放过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让赵普对下属官员们进行一番清理,看那意思,规模不小,力度还重。
这样会对本就风雨飘摇的超局造成怎样的影响,王溥自己都不敢贸然结论。在他看来,这无异于烈火添油,只会让局势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届时朝廷若真乱了,如何收场?
当然,有前面进言的教训,王溥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了,刘皇帝正在兴头上,说了也难有多大效用,或许反倒会激发其戾气。
虽然没有开口,但王溥那不自觉间流露出的神情,让刘皇帝有些不爽。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以王溥妥协,垂下眼睑告终,不过,刘皇帝同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刘皇帝的大汉朝廷内部,也不全然是毫无底线、毫无坚持,一心俯首听命的大臣。
随手拿起御案上的一封奏章,随意地翻看几眼,注意力不在奏章上,表情间倒是深沉的思考。
思吟几许,刘皇帝再度抬眼,平静地说道:“你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朝中局情若此,若是放纵不管,任其肆意,最终伤害的,还是朝廷。
此番震荡,因滑州案而起,扩散甚广,影响深远,至此,也该有个终结了,朝廷,也该拿出明确的态度与措施了!”
“陛下英明!”闻此言,高唱赞歌的,变成了王溥。
赵普也拱手道:“请陛下示谕!”
“这些日子,刑部确立了那么多案件,有几件是判罚既定了的?”刘皇帝问道。
赵普答:“回陛下,据臣所知,到目前为止,只有滑州案,在陛下的严令鞭策下,已有判决,一应涉案职吏人员计三十七人,悉数判决,只待处罚!其余牵连人员及案件,八百余众,数十起,尚在详细调查审定之中......”
“慢了!”闻言,刘皇帝很干脆地表示道:“数十起案,近千犯人,这是开国以来头一遭吧!也难怪有司处置,快不起来!”
不咸不淡地感慨了一句,刘皇帝看着在座三臣,道:“朕现在便做出明确的指示,对于此番牵涉出的大小案件,一应人员,不论什么案件,不论什么出身背景,一律严肃办理,从快,从重,从严,不要有任何负担,该杀则杀,该贬则贬,该流则流!”
“是!”听得刘皇帝这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指示,三名大臣都不由心中一紧。
刘皇帝瞧向王溥:“齐物伱不是希望朝廷能够迅速安定下来吗?朕告诉你,案件调查清楚了,罪犯审判结果了,这事情也就结束了!”
“臣明白!”王溥语气略显低沉。
“李昉,你按照朕的意思拟诏,发传三法司!”刘皇帝又对李昉吩咐道:“有一点,还需强调,虽然朕要求从快,但是,具体执行,不可操切,不要为了快而快,一切当遵从国法朝制。法律纲纪,既然设立了,就要遵从,就要尊重,尤其这等时候,这等事件,更容不得松懈!”
“是!”李昉当即道。
而刘皇帝这番话,也让王溥稍微松了口气。虽然刘皇帝的语气依旧冰冷严厉,但至少,能够从圣意中感受到一丝理性。
只要这种理智还在,就不怕事情的发展会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而王溥最怕的,就是那种毫无节制,毫无理性的扩大株连。
如果一切以遵从国法为前提,那么,不论朝廷以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标准去执行判罚,都能稳如泰山,不避流言非议。局势,也能置于控制之下。
这一场君臣会面,持续的时间很久,这也是自滑州案发后,刘皇帝与他们就朝中局势事务讨论得最深的一次,刘皇帝的态度,在此次召见中,也算明确地表达出来了。
或许是朝廷正处多事之秋的缘故,刘皇帝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留赵、王二相用膳。等赵普与王溥是联袂走出垂拱殿的,时已过正午,出奇地,天空已能见到点冬阳的轮廓,阳光稍显散漫地刺破空中的残云,带来一些明亮与暖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基本的礼节过后,王溥加快脚步而去,心情仍旧不那么爽快。赵普也没多说什么,随其后,同路不同道的意味更加明显了。
到了,赵普也没有把他袖中的奏章给拿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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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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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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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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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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