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郎白那会已经是家主。
在外操持大大小小的事。
所以出殡之前,是他和虞堂桓陪着的老爷子。
其实不用陪。
看着是悲痛欲绝的卧床不起。
其实俩人都知道,他挺惬意的,并且反常的在中午多喝了一碗养生汤。
没人来祭拜的时候,哼着小曲看他养的那个快老死的乌鸦。
嘎嘎嘎的。
奶奶出殡当天。
虞堂桓借口要考试走了,身为孙子,虞堂诀很倒霉的要独自侍奉还装悲痛卧床不起的爷爷几天。
于是傍晚亲眼看见,他养了很多年的那个又丑又老的乌鸦被他捏死了。
随后笼子没换。
养在里头的变成了一个杜鹃鸟。
彩色的羽毛,眼睛有神又明亮,很漂亮。
但好像很不喜欢这个笼子,啾啾啾的叫个没完。
那晚老爷子很兴奋,对着镜子换了好几套西装。
檀香木梳子沾着头油,将白花花的鬓发梳的整整齐齐。
在奶奶出殡后的第二天下午出门。
那会虞堂诀十四。
因为小辈必须侍奉的原因跟着上了后面一辆车。
车在半道停下。
爷爷下车买了束火红的玫瑰花。
直奔城北的一栋别墅。
虞堂诀没资格进去,也没带小说,百无聊赖的托腮在车窗那朝漂亮的洋房看。
什么都看不见。
比城堡还漂亮的洋房,窗户是封死的,门上挂了个铁链。
墙头比寻常的要高了小半倍,上面扎着很新的玻璃碎片,五光十色的,看着尤其的漂亮,却感觉有毒,因为那些碎片太尖锐了,突兀的插在那,像是防着外面的人翻进去,也像是防着里面的人偷跑出来。
毕竟不管是翻进去还是偷跑出来,都会落得一个浑身被扎满窟窿的下场。
虞堂诀从傍晚等到天黑。
又乏又倦。
车里的司机下车抽烟。
他想尿尿。
憋了会,偷偷摸摸的下车去旁边的小树林找地撒尿。
刚进了小树林,洋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爷子在前。
女人在后。
身量瘦削,眉眼精致漂亮,只看侧脸,便觉得长的可真俊,而且隐约和他那帅帅的,酷酷的小叔很像。
虞堂诀别的不会,惜命的本事一流。
在老爷子看过来的瞬间,蜷在了大树下。
爷爷很多时候甚至还不比爹。
阴森森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处心积虑的暴虐。
虞堂诀很怕他。
蜷缩成一团听他们说话,大气不敢出。
爷爷说:“我会在院子后面给你修个屋,玻璃房,里面给你摆满书架和鲜花,然后再给你做个画室,晓晓,你高兴吗?”
虞堂诀心里有数了。
晓晓。
林晓。
虞郎白的亲妈。琇書蛧
那个被虞老爷子养在深海很多年,只听过名字,却从没人见过的女人。
林晓的声音很平淡:“高兴。”
爷爷满意了,却还是有些不悦:“那你为什么不笑,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你想要的我捧给你了。”
林晓好像笑了笑:“恩,我笑。”
话音落地,啪的一声。
像是巴掌。
虞堂诀哆嗦了下,有些惊恐。
不知道这是谁打谁。
下一秒知道了。
老爷子声音阴寒:“重新笑。”
过了会,他转身走了,然后……车也走了。
虞堂诀从树后冒出脑袋,目瞪口呆。
走了?
他还没走呢?
我……去。
还没开始生气和不忿,面前多了个阴影。
眉眼精致漂亮,看着很年轻,却很冷淡。
虞堂诀吓的瞳孔紧缩。
因为她脸上大大的通红的巴掌印。
他有点生气。
多漂亮的阿姨啊,爷爷还是个男人吗?怎么可以打女人,还是打小叔的妈妈。
林晓开口,虞堂诀不好这么说了。
因为声音寒凉的很,还带了点阴毒:“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是虞堂诀,虞家的小少爷。”虞堂诀老实交代。
林晓怔了下,接着在他面前蹲下:“你见过小白吗?”
“小白是谁?”虞堂诀疑惑,狗吗?名字这么可爱。
林晓眼睛闪了闪,侧脸看身后围上的一群佣人和保安:“这不是外人,是虞家的小少爷。”
人原地顿了下。
林晓回头,声音很低的再问一句:“见过虞郎白吗?”
虞堂诀点头,“见过,他是我的小叔。”
林晓的冷清眼睛瞬间便亮了,星星闪闪的,说不出来的好看,通身阴毒的气质都变的温柔了很多。
身后人再次围上来:“夫人,这里不能来外客。”
林晓声音很低,又快又急的又问了一句:“他现在胖点了吗?”
说完,虞堂诀被围上来的人提了起来。
虞堂诀有些怕。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凶神恶煞的。
然后他被送回了老宅。
没过几个月,听说虞老爷子后院新盖的棺材里住进了个女的。
虞郎白的妈。
紧接着四处流言窜起,说她心狠手辣,是为了当上虞夫人,对他奶奶和他爸不择手段的一个女的。
还说他爸的死和他奶奶跟疯子差不多的后半生都是她做的。
虞堂诀汗毛竖起。
有些敬佩。
不愧是虞郎白的亲妈。
牛逼。
林晓正式住进了虞家,身份地位形同她费尽心机想要的虞夫人。
却不是虞夫人。
因为她没管家里的事,甚至没出来见过人,安静的,沉默的在老爷子院子后面待着,终日不见天明。
虞堂诀隐约感觉,怎么和传闻中不太像啊。
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再久点,冒出一个感觉,似乎不是她不想见人。
好像是……见不了。
告诉了小乔。
小乔说别管,虞郎白是她的亲儿子,他都不管。
于是就被他丢去了九霄云外。
就这么过了好些年。
到了虞郎白的妈,林晓去世的当天。
那天他正在看虞郎白打牌。
顾向远砰的一声推开门跑了进来,额角全是汗,眼底带了不忍。
虞堂诀莫名其妙,然后看他凑近虞郎白低语。
虞郎白的眼睛便变了,从毫无情绪变的有些恍惚,接着还有些懵懂。
起身走了。
虞堂诀自然跟着走。
虞郎白坐后座抽烟,从豪庭到老宅不近不远的距离,车里烟雾缭绕,熏的他眼睛通红。
但顾向远反常的没抱怨,他便更没胆抱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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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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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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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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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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