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的看黑漆漆的窗户,知道墨柒在里面。
灯不会大亮,只会在沙发边开着一盏小台灯,昏昏暗暗的,和墨柒说很多次家里贴了防光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她就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时,一到天黑,便跟个贼似的只敢开个小灯。
虞郎白手无意识的扣着指尖。
顾向远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却没听全。
因为他不是他,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怕。
虞郎白扒了扒头发,狠狠的闭了闭眼。
他想求求墨柒。
好好求求她,问她能不能跟他去那个小岛。
那里比别墅大。
她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不用怕,不用跟做贼似的。
然后在那给他生个孩子。
只要她愿意去,他就再也不怕墨柒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
像他说的,一直一直爱着他。
虞郎白抽湿纸巾把指尖的血渍擦干净,从怀里掏出创可贴重新沾上。
没多少粘性了。
虞郎白颦眉一点点的压,两只手夹着,创可贴完整的覆在指尖。
他开门进去。
第一眼看见的是黑暗。
虞郎白有些茫然。
墨柒……跑了吗?他不过半天没看监控,她就……跑了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虞郎白没听过墨柒唱歌,只听她哼过小曲。
说不上难不难听,因为不知道她哼的是什么。
这会感觉……很难听。
声音好听,曲调七拐八拐像是天外来音,更像天外来使的是墨柒捧着个蛋糕,蹦到他面前。
在微弱烛光中笑眯眯道:“男朋友,生日快乐。”
虞郎白怔怔的。
墨柒扁嘴:“我一直没敢给你电话,怕你提前很早回来,谁曾想你回来这么晚,都一点多了,十四和小九估计熬成鹰了。”
虞郎白清了清嗓子:“十四?小九?”
墨柒将蛋糕凑近催促:“快吹蜡烛,许愿。”
虞郎白吹了,被她捂了眼却没许愿。
他没过过生日,也不信许愿这回事。
墨柒踮脚亲了他一口:“开灯,男朋友。”
灯光大亮。
墨柒眯眯眼适应灯光,把蛋糕放下,拽着他去沙发那坐下。
茶几放着笔记本。
墨柒点点,把视屏拨出去。
视屏那边不过几秒就接了。
十四和小九排排坐着在视屏那方。
墨柒努了努下巴。
对面干巴巴的开口:“姐夫,生日快乐。”
虞郎白掀眼皮看她们一眼,收回眼,低头揪创可贴的毛毛。
墨柒拽过他的手,扫见脏污要掉的创可贴起身:“你们等会,我马上就过来。”
她跑的飞快,在门口柜子药箱里拿了个创可贴又跑回来。
在视屏摄像头下,细细的给虞郎白换创可贴。
扫见斑驳新增的血痕皱眉,没说什么,包好后将他的手揽进怀里,郑重的看着视屏中坐着的俩人,“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琇書網
虞郎白没抬头,伸手卷墨柒的长发。
墨柒咳了咳:“我……可能很久都不能回京都了。”
对面怔了怔。
墨柒嘘了一声:“你们先别说,听我说。”
墨柒抱着虞郎白的胳膊,声音很低:“你姐夫这出了点事,挺难的,我帮不了他,只能在他身边陪着。”
“十四的病已经稳定了,十九也是个大人了,你们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不对?”墨柒的尾音带了哭腔。
她从打算一直在这呆着就想跟她们说了,却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后来想,先挣点钱吧,等等再说,现在却不想等了。
墨柒眼尾泛着温柔的红:“对不住,我不能陪你们长大了,因为你们姐夫,我……很爱他,不想离开他。”
虞郎白卷墨柒头发的食指蜷了蜷。
墨柒接着说:“这和我来深海那次一样,不是商量是通知,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很急就去找小乔,我在深海回不去,她会帮你们的。”
墨柒选了虞郎白。
她开不了口跟虞郎白说。
你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圈我,为什么让我明明可以重见日光却要生活的像个下水道老鼠一样永远见不得光亮。
为什么亲手给我改写了人生的轨迹,却又要亲手毁了它,毁的甚至不如从前。
墨柒说不出来。
就像说不出来,为什么我都走了,我都那么对你了,你却还要去吃那盘土豆丝。
为什么要死了还要若无其事的喝我请你的冰啤酒。
为什么……这么可怜。
为什么让我看着你便满腔怒火和愤怒便全消了。
甚至不忍对你说半句难听的话,不忍戳穿你想圈我一辈子这个事实。
就这么耳业障目,装聋作哑,也是心甘情愿的毁了自己的人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守着你。
守着你对我日渐扭曲的感情,守着你怎么都安抚不了的安全感,守着你从前被伤接着又被伤的破碎的心。
墨柒看着对面怔讼的小九和强忍着想哭的十四。
“对不起,但我不能丢下他去京都,因为他是我寥寥二十三年人生里,唯一一个想要豁出一切,哪怕是自尊、自由、亲人,也想在一起的那个人,哪怕这一辈子是漆黑看不见半点光亮的,我也心甘情愿,我是真的喜欢他。”
墨柒:“对不起。”
十四嚎啕大哭,小九垂首不说话。
虞郎白也没说话,一直垂着脑袋,怔怔的看着墨柒的发尾。
半响后,小九问她:“你今天让我们等到现在就是想跟我们说这个吗?”
墨柒摇头:“不是,是想说,明天把我户口本给我寄过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计划的是明年情人节,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打算户口本到了跟他领证。”
说完慢半拍的看向虞郎白:“男朋友,户口本到之前,我就这么喊你了,让你再体验体验男朋友的感觉,等户口本到了后,就不是男朋友了。”
她脸红透:“户口本那栏是配偶,户口本之外是……墨柒的丈夫,法律见证下的合法夫妻,不对,还有我亲人见证下的合法夫妻。”
墨柒:“你愿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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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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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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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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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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