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只是蒙蒙亮,香菱便摸着黑起了身,先推醒了玉钏儿,又催着焦顺起床晨练。
焦顺打着哈欠把一条粗壮的胳膊伸到外面,登时就觉着寒意刺骨,忙又缩了回去,含含糊糊的抱怨着:“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让起火,当真要冻死人老子了。”
说着,便顺势把玉钏儿圈回了怀里,慵懒的道:“今儿是特例,晨练就先免了。”
玉钏儿听了这话,忙又把刚披上的外裳褪下,胡乱团了放在枕边。
若换成旁人,这时多半也就放弃了,偏香菱是个较真儿的,嘟着小脸道:“爷既立誓要强健体魄,又怎好轻易破例?况朱子曾曰‘一寸光阴不可轻’,若不……”
“就你酸词儿多!”
玉钏儿自焦顺怀里抬起头来,讥笑道:“你才看过几本书,倒在大爷面前拽起文来了!”
香菱慌忙解释:“我、我没有,我只是想……”
“行了。”
焦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懒腰道:“香菱说的是正经道理,这回实是我懈怠了。”
说着,一面撩了被子坐到床头,一面又打趣道:“不过昨儿晚上破例时,却怎么不见你拦着?”
香菱登时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玉钏儿待要落井下石,却又被焦顺催促道:“太太今儿多半也起的早,你赶紧收拾收拾过去伺候着吧。”
她便不敢再耽搁,忙披衣起来,先和香菱伺候着焦顺穿戴整齐,又独留香菱伺候焦顺洗漱,自个去了堂屋侍奉。
焦顺洗漱得了,一面活络筋骨舒展四肢,一面命香菱在地上铺了毡毯,又取出自制的器具,折腾了约有三刻钟。
直练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这才去到堂屋用饭。
这边儿刚吃了两口,外面刘长有就已经到了,焦顺只得胡乱捡些顶饿扛饥的胡乱垫补了,匆匆转到东厢厅里接见。
没寒暄几句,刘长有正待把礼物呈上,不想贾琏又差人来请,说是让焦顺过去参与破土动工的祭神仪式。
焦顺便又领着刘长有到了后园,将他引见给府内众人。
一番寒暄已毕,眼见到了辰时【早上七点】,随着赖大一声‘吉时已到’,园内登时鼓瑟齐鸣。
贾政打头先自正东挖了几锹土,然后是贾珍向南、贾琏寻西、宝玉向北,各取了半篓泥土,亲自提到正中祭神的所在,归拢出一个小小祭台。
赖升、林之孝在祭台前布好供桌。
最后是贾赦捧出三支儿臂粗细,四尺【约1米3】来长的明黄檀香,插在那祭台上点燃了。
府里有些位份的爷们——连同焦顺在内,都毕恭毕敬的在祭台前行了礼数。
赖大随即又一声令下,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的鞭炮同时点起了三十六挂,登时炸了一地的红碎。
紧接着后门洞开,几十辆大车流水似的往里送东西。
又有一二百力工,分聚在几处最显眼的亭台楼阁处,或用撞木、或用绳索,不多时就见忽喇喇大厦倾,残垣断壁卷起漫天烟尘,连日头都遮的昏昏惨惨。
…………
却说这日一早。
梨香院内外也套了二十几辆大车,却是薛姨妈一家正在乔迁。
盖因这梨香院即将被扩进大观园内,等过几日拆掉隔墙,这院子就要被四脖子汗流的苦力给包圆了,届时自然不好再住人,尤其是住薛姨妈这样的寡居之人。
这么大的事情,暂时掌家的李纨自要来支应着。
又因尤氏先前打了埋伏,便也拉了她来梨香院作陪。
因听后园里鞭炮齐鸣,薛姨妈便歉意道:“这破土祭神的大日子,偏我还要凑热闹,劳你们分心……”
“姨妈说的哪里话。”
李纨忙道:“分明是我们府上太过急切,连腾挪的日子都没容下,这才将事情赶到了一处——我来时禀了老太太,老太太还专程托我给姨妈赔个不是,让您别怪我们府里失了礼数。”
眼见她二人还要客套,尤氏掩嘴笑道:“都是一家人,却怎么说起了两家话?”
众人都笑。
尤氏又故作好奇道:“却不知这破土祭神是个什么章程,你们有谁曾亲眼瞧过?听隔壁如此热闹,我倒好奇的紧。”
“这……”
薛姨妈和李纨面面相觑,随即都摇头道:“错非是小家小户的,实在避不开,否则这些场面咱们妇人怎能得见?”
尤氏便提议道:“我方才瞧院外有一小山,正挨着那后园的隔墙,不如去登高远望开开眼界如何?”
她这些日子昼思夜想的,几乎都已经入了魔。
原想着趁着破土祭神兵荒马乱的,在这西府里与焦顺私相授受一番。
不曾想却被李纨拉到了梨香院里,如今既没机会兜搭,便想着能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这……”
李纨面露难色,薛姨妈则笑道:“我这身子,只怕受不得风——你们要是想看,就让下面人拾掇拾掇,让宝钗陪着你们去吧。”
李纨也忙道:“那我也不去了,在这里陪着姨妈就是。”
尤氏却仍是执意要去瞧个‘稀罕’,宝钗也只得陪着。
二人前呼后拥的出了梨香院,早有粗使婆子把那山顶凉亭扫的纤尘不染,又摆了春凳、脚炉,并一桌子干果蜜饯。
到了山顶,尤氏极目远眺,便见院内各处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中却有两处最为显眼。
一处是园内某座假山上,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等人,都在山顶作壁上观指指点点。
一处是居中的祭坛前,焦顺独自摆开大案,左首是刘长有、山子野,右首是赖大、赖升、林之孝,下面管事小厮走马灯似的上前禀事。
尤氏不由嘀咕道:“说是监工,却怎么一应事情都委了他来?”
薛宝钗笑道:“嫂子岂不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m.xiumb.com
若换做以前,尤氏说不定也会认同她这番言语。
但现下既起了外心,她看问题自然也就换了角度,暗道这府里的老少哪个是费了心的?一个个不过是些甩手掌柜罢了!
恰在这时,不远处一个暖阁忽喇喇就垮了。
无数烟尘卷起丈许高,竟就劈头盖脸的朝这边儿来了!
“快、快带姑娘和奶奶避一避!”
莺儿惊呼一声,当先护着宝钗就往山下跑。
旁边尤氏、银蝶也只晚了一步。
等四人慌不迭的下了山,那烟尘却已经到了近前,再想逃回梨香院肯定是来不及了。
眼见就要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就听一个仆妇嚷道:“这后面有个山洞,奶奶和姑娘赶紧进去躲一躲!”
尤氏和宝钗如蒙大赦,这才忙又转到了山洞之内。
这山洞不大,却出奇的干净整洁,竟似是曾被谁好生打理过似的。
薛宝钗环视了一圈,忽见那山壁上似是刻着什么,下意识凑过去细瞧,却是‘正丁’二字,不由奇道:“这却是个什么典故?”
尤氏也上前打量,却与她一样不得要领。
最后还是银蝶一语道破:“我看却不是什么正丁,而是第二个正字写了一半。”
薛宝钗受她启发,顿时恍然道:“是了,我听说有人惯用‘正’字计数,这莫不是‘七’的意思,却不知记的是什么?又是谁在这荒僻所在计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猜测,或荒诞或离奇的,也不过图个笑闹罢了。
内中唯有莺儿触景生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她先前不知这假山背后还有个山洞,如今再回想起来,去年香菱莫不是在这洞里瞧见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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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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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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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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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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