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贾政设宴相邀,焦顺脸上便显出几分异样来。
倒不是觉着贾政请客有什么不对劲儿,而是突然想起了这位存周公,在工部衙门里司职的差事。
因那‘护官符’是王熙凤、王夫人让人帮着收集的,上面刻意隐去了贾政的情况。
故此直到今天走马上任,在衙门里拐弯抹角的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这位存周公在屯田清吏司,竟然是专门管坟地的!
当然,他管的不是普通人的坟地,而是文武百官的坟茔规制大小、碑碣式样、看坟人数、以及赐葬数值等等。
也难怪同僚多对其敬而远之了——等闲谁愿意去触这个眉头?
但焦顺以后想躲他可就难了。
好在他也并不避讳这个,原本打算换了常服就去赴宴,不过转念又一想,就这般风尘仆仆的过去,反而更能显出诚意。
至于失礼云云,那是文人之间的规矩,似自己与荣国府之间的关系,反倒没必要刻意在乎这些。
于是跟家里交代了一声,就携了金钏儿、玉钏儿姐妹,匆匆赶奔主宅内院。
到了院内,焦顺自去入席不提,却说金钏儿、玉钏儿两姐妹,因无需出面伺候酒局,便寻了个背人的所在,交头接耳的闲话家常。
如今玉钏儿一门心思都在焦顺身上,且和亲姐姐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故此就把自己连着受宠多日,却苦于月事加身,遂被香菱趁机‘横刀夺爱’的经历,添油加醋的讲了。
内中多有些能说不让写的,直听的金钏儿面红耳赤、遐想万千。
因又听玉钏儿言称,最近暗中勤练妓艺,准备在今晚一举收复失地。
金钏儿便劝妹妹道:“总这么一味的痴缠也未必合适,且依你所说,那香菱刚被焦大爷夺了元红,现下正是新鲜热切的时候,你这时候硬要横插一缸子,却只怕会事与愿违。”
玉钏儿听了就有些扫兴,闷声问:“那依着姐姐的意思,又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你不如先显出大度来,明里暗里的透露给你家大爷知道,然后再趁机邀宠不迟。”
金钏儿说着,见妹妹一脸不认同的样子,忙又拿王夫人出来举例:“咱们太太便是如此,夫妻之间这才几十年如一日和睦。”
玉钏儿心下却道:那也只是和睦罢了,远不如在赵姨娘那边儿恩爱缠绵!
口中又对姐姐言说:“她是太太,我却怎么学得来?”
“瞧你这点儿出息!”
金钏儿恨铁不成钢的搡了她一把,没好气道:“你要总这么想,那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姨娘了——先前跟府里联宗的那贾雨村,你可曾听说过?”
见玉钏儿摇头,她又细说道:“他原是遭贬的犯官,后面因为攀上咱们府里,便被保举到金陵做了一任知府,听说近来因舅老爷【王子腾】屡上保本,又要迁转顺天府府丞了呢。”
简单介绍完贾雨村的身份背景,她才又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我前几日听说他现下的妻子,原本也是丫鬟出身,后来被这雨村老爷讨来做妾,没两年恰巧大妇死了,竟就这么抬举成了知府太太,得了诰命封赏!”
金钏儿说着就忍不住两眼放光,脸上满是对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期待与向往。
当然,这也就是在亲妹妹面前,当着旁人的面,她可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玉钏儿也是大受鼓舞,那贾雨村靠着荣国府和王太尉得以屡屡升迁,自家爷同贾家、王家的关系,难道就远了不成?琇書蛧
等自家大爷高升了,自己若也能依样画葫芦,做上几年知府太太、诰命妇人,便死了也值得!
原本因为身上清净了,想着一举夺回失地,但此时心神摇动之下,却又犹豫要不要摆出些‘大妇’的气度?
“金钏儿、玉钏儿?”
姐妹两个正自想入非非,却听彩霞在院里呼唤,循声出去一问,竟是王夫人相召。
她们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随着彩霞到了东侧廊亭当中。
此处有一石桌,斜对着客厅的方向,既能看清楚厅内的情形,又可在暗中隐藏行迹,最是方便窥探不过了。
此时在亭内一眼望去,就见贾政焦顺两个推杯换盏,竟显得十分热络。
因见玉钏儿到了近前,王夫人便指着厅内道:“即便是老爷亲自招揽的几个清客,也未曾引得老爷这般开怀——先前我还担心老爷转不过弯来,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说着,又半真半假的埋怨:“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也没你这般明明还在府里,却始终见不着个人影的。”
玉钏儿被唬的双膝一软,急忙翻身跪倒连声告罪。
“起来、快起来!”
王夫人手中虚扶了扶,等彩霞把玉钏儿搀起来,这才慈眉善目的笑道:“我又不曾怪你,可你既是我这里出去的,日后也不该断了往来,不拘是顺哥儿还是你自个缺什么短什么的,又或着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回来言语一声。”
这明着是一番好意,实则是在暗示玉钏儿充当耳目。
玉钏儿毕恭毕敬的应了,心下却道自己在焦家前程远大,那些对家里不利的事情,是决计不会向王夫人吐露的。
不过……
若是些无伤大雅的消息,倒不妨来王夫人这里卖好,如此也能多个奥援帮衬。
…………
再说那客厅之内。
虽然功夫不大,但贾政却已是醉态可掬放浪形骸。
盖因这么些年以来,他那些心思想法一直憋着无处倾诉。
当着外面的同僚清客,他自不好表露这番龌龊心思,面对家中妇孺奴仆,他又不屑于表露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焦顺现今这般,不高不低不偏不倚的,又恰巧与他同衙为官的,才正好供他指点江山、大倒苦水。
偏焦顺前世跑了十几年业务,旁的本事也还罢了,这酒桌上捧哏、欢场里谈心的事情,却最是熟惯不过了!
只使出七八分解数,便哄的贾政开怀不已,两壶酒下肚,更是连荤段子都冒出几个。
那绘声绘色的,也不知是曾在王夫人身上试过手段,还是拿赵姨娘、周姨娘验了深浅。
但客观评价,贾政臆想出的那些屠龙术,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毕竟他久在工部为官,二十来年虽只是冷眼旁观,却多少也悟出了些门道。
但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又缺乏破釜沉舟的决绝,别说只是些皮毛而已,即便真悟出了什么屠龙术,怕也是百无一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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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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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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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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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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