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风忽然说不出话来,手指抓紧了包袋,指关节隐隐作痛。
曾经,沈溯问到她和温舟远的事情时,她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那是我的事情。
那时她何曾想过,有朝一日,沈溯会以同样的句式回给她。
曾经他对她和温舟远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却吝啬到一句解释都不肯给他;如今她终于放下架子,愿意解释了,他却没有兴趣听了。
刚才那句话后,车内便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后来,沈溯的手机响了起来,自动连上了车里的蓝牙,屏幕上赫然是季瞳的名字。
冯风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心情,在看到季瞳的名字以后,又掀起了波澜,她佯装无所谓地将头转向一侧,朝窗外看去,注意力却不自觉地在往一侧偏移。
转瞬,沈溯已经接起了电话,因为连了蓝牙,所以冯风也第一时间听见了季瞳的声音。季瞳:“你到家了么?”
季瞳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柔又不失灵动,而沈溯在听见她的关心之后,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意,“还在路上,碰见个朋友,她没开车,送她一程。”
冯风没有想到沈溯会和季瞳提起她,而且还是用这种坦然的口吻,仿佛他们两人之前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冯风的呼吸屏住,手指抓紧了挎包的带子。
本以为季瞳会刨根究底问一问,到底是在送谁,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说,“嗯,那你送完朋友回去路上小心啊,我先去洗澡了,到时候你给我发微信就好啦。”
沈溯笑笑,“好,去吧。”
季瞳:“拜拜。”
沈溯没有主动挂电话,他是等季瞳主动掐断的。
他对季瞳的温柔,超出了寻常人的想象。
冯风此前并没有和沈溯真正开展过什么恋爱关系,她不知道沈溯在与其他人恋爱时是否也是如此,但无可否认,季瞳绝对称得上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若是方才季瞳问他送的人是谁,他会如何解释呢?
冯风本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在听完沈溯的电话后,更是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听着自己的心跳,和窗外的鸣笛声混在一起。
停在某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沈溯忽然问冯风,“腿康复得怎么样了?”
冯风飘远的思绪被拽了回来,“什么?”
她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他问了什么。
沈溯狐疑地看着冯风,总觉得她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大对,认识以来,很少见她这样走神的,看起来有些心事的样子。
沈溯:“我问你,腿康复得怎么样了?”
这次冯风终于听清了,“噢,挺好的。”
沈溯:“什么时候能开车?”
冯风:“医生建议过一段时间。”
沈溯:“您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看到平时情绪稳如泰山的人走神走成这样,沈溯心中不免好奇。
听到他说“心情不好”,冯风仿佛被人触碰到痛处一样,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没有,喝了点酒,困了。”
沈溯:“你还喝酒了?”
冯风:“领导倒的,不能不喝。”
沈溯打着方向盘,瞄了一眼她的腿,“你现在最好还是别喝酒,医生应该也不允许你喝吧。”
冯风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低下头,突然不明白沈溯的关心是出于何种心态。
是像他说的,作为普通朋友的挂念,还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的关系,所以对她过分的关心?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不敢开口去同他要一个答案。
而这以后,沈溯也没有再去问她什么,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着,最后停在了冯风公寓楼下。
车子停稳,冯风终于回过神来,她解开了安全带,“谢谢你。”
她故作冷静,视线却不曾去看沈溯,匆匆推开车门便要下去。
因为太过着急,导致一脚踩空,有些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小心!”沈溯看到这一幕,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熄灭了车子,火速下了车,来到冯风面前。
冯风此时正在扶着车身,努力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踩空的那一下,刚好是受伤的那只脚,要站起来显得有些困难。
冯风很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若是在其他时间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是在沈溯面前。
沈溯见冯风努力了许久都没站起来,便上前弯腰去扶她,冯风下意识便往后躲了一下。ωωω.χΙυΜЬ.Cǒm
沈溯:“你自己起得来么?”
他知道冯风不愿意让他碰,倒没想到,她能不情愿到这个地步。
冯风没有回答他,仍是要自己倔强地站起来,沈溯无奈至极,索性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了,直接动手将人扶了起来。
冯风没站稳,往他怀里倒了一下,但只是一秒钟,她很快便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让这样的肢体接触维持太久。
她的避嫌肉眼可见,沈溯也并非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因此他便松开了她,同她确认一句:“你OK么?”
冯风:“嗯,谢谢你。”
话虽这么说着,但她走路仍是有些困难,看起来一瘸一拐的,显然是刚才那条腿还有些不是护肤。
沈溯原先是想送她上楼的,但回想一下她方才的态度,便也没有去提这个要求。
“那我先走了。”沈溯说。
冯风:“好。”
她本是想说一句“开车小心”的,后来硬生生咽下去了。
冯风一瘸一拐进入了单元门,开门的瞬间,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沈溯已经开车走了,方才停车的地方,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冯风心口揪紧,将视线转回来,进入了楼道。
进入家门后,她独自坐在了沙发上,脑袋里还在回放着刚才遇到沈溯之后的事情。
从他把车停在路边,提出要送她回家,再到他被她拒绝后,松了手,让她独自上楼……每个细枝末节,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一闪过。
很显然,如今的沈溯,要比她坦然得多,她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沈溯,绝对不在任何一段没有价值的关系中留恋,果断又潇洒。
曾经沈溯对她纠缠不休时,她期盼过这样的他出现,可现在真的出现了,却又成了她意难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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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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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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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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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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